| 第一章 花坟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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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小夜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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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弯曲的山间公路上,一辆人力三轮车在飞快地行驶着,颠簸中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车上是一位肤色黝黑的小伙子，衣服敞开着，双脚快速有力地踏动着。
公路两旁，是一大片一大片整齐的桑树，树下生着各种野生的花，其中一丛丛的小黄菊和紫红刺藤花尤其绚丽可爱。一阵风吹过，花香扑鼻。
虽然才上午九点多钟，但是太阳已经很火辣，发射出的光箭刺得人的皮肤发烫发痛。
“阳光照，花儿笑，我背书包上学校……”一阵欢快清脆的歌声传进小伙子的耳朵里，他不禁有些诧异。歌声是从他前面山坳传过来的，他加紧蹬了几下，转过弯道，一幅绝美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公路旁一大片缤纷摇曳的野花丛中，一位身穿一袭素白连衣裙的少女，手上握着一大束鲜艳美丽的花，映着她红润白晰、清丽脱俗的脸儿格外地美丽。她在花丛中轻盈地转过来飘过去，唱着天真的儿歌，眼里闪着快乐调皮的光芒。山风吹来，长发飘飘，裙角飞扬，宛如山间的精灵小仙子。
小伙子的心被这画面一下子攫住了，车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似乎气息粗了一点就会把这画中的人儿吹跑了。
“突突突……”一辆摩托车从他身边擦过，惊了他一下。摩托车在那个少女面前来了个急刹车，发出“吱”的一声尖叫。少女吃了一惊，正在小心翼翼对付着一朵艳丽的小刺藤花的手抖动了一下，显然扎着了，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微蹙眉尖，略歪着头，看向摩托车上的男青年。
只见那青年笑嘻嘻地叫道：“美女，你胆子够大的哟，敢在这儿玩！”
少女没好气地问：“怎么啦？难道会有山鬼猛兽把我吃了不成？还是……这地方是你家的私产，别人无权进入？”
男青年嘿嘿一笑，“好厉害的一张嘴呀。告诉你，这地方不是谁家的私产，却是专埋孤魂野鬼的地方。你没看出这是一片坟地？”
少女环视了一下，果见三两个被野花藤蔓掩藏遮盖着的小土堆，随即轻笑一下，说：“坟地怎么啦？心里无鬼，便不怕有鬼。不过，就是坟地，也是花坟。只要有花，我就喜欢。你想吓我，那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男青年嘻嘻一笑：“好好好，不吓你。不过你还真说对了，这地方就叫‘花坟’。哎，不说这些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要到镇上去，我正好带你。”
“我还有行李，只怕你弄不走。”顺着少女指的方向，果见有两个大行李箱搁在路边。男青年皱了一下眉，随即向后一招手：“龙渊，来来来，你也来帮帮忙嘛。你有三轮车，正好可以把这些东西搬走。”
坐在三轮车上的龙渊如梦初醒，“哦”一声，紧蹬几步靠过去，低头见衣服敞开着，便动手扣好了，再去搬行李。只听男青年说：“我叫龙飞，在龙门镇工商所工作。你呢？”
“我叫张兰心，大学刚毕业，到龙门镇中学去报到。”
“呵呀，难怪一看不同寻常人，原来是一位老师，还是大学毕业生，失敬失敬。不过怎么在这玩呢，没车吗？”
“有啊，不过车在半山道上坏了，听说离镇上不远了，我就自己走来了。好在箱底有轮子，不算很吃力。见这里风景好，花开得好，就歇歇脚呗。”又有点好奇地问：“怎么，你们都姓龙，是一家人吗？”
“我们只是同宗，关系远着呢。你还不知道，龙门镇上大多数人都姓龙。”
“是吗？看来天下姓龙的人不少呢，我妈妈也姓龙呢。”
“哈哈，看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也说不定呢。“
说话间，龙渊已经把行李箱放好了，说：“太阳大，你们先走，我后面跟来。”
龙飞自然乐意，载着张兰心飞一般驶出去。摩托车果然快，转过几个弯道，几分钟就到了龙门镇。
龙门镇坐落在一大片开阔平坦的原野上，四周环山，一条小河蜿蜒流经镇旁。山青水秀，远远望去，房屋毗连，颇具兴旺气象。
摩托车在离镇几百米远的一幢新建大楼前停了下来。龙飞说：“这就是镇中了。”张兰心打量了一下，大楼有四层，不是很高，但在四周空旷的田野之间显得很突兀，楼前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显见得就是操场。
龙飞腰间的手机响了，便到一边去接电话。龙飞接完电话过来，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在这等一会，龙渊马上就会到。有空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张兰心微笑着点点头，道了谢，龙飞绝尘而去。
龙渊很快到了，执意把车推到大楼前，说：“你先去办手续，找到住处，我帮你弄上去。”张兰心过意不去，龙渊笑笑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一个人初来乍到，没人帮着点是不行的。”张兰心把手上的花放在行李上，便上楼去了。
张兰心在三楼办公室找到了校长，是一位一团和气的长者。校长说：“我们学校是刚从龙门镇小学帽子班（注：即小学校里兼设的初中班）分离出来的。整个学校现在就只有这幢楼，名符其实的新学校。学校的教师除你而外都是从其它学校调来的。你作为一名本科大学生到我们学校来，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现在学校条件是艰苦一点，以后慢慢就会好的。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给学校反映，学校会尽量想办法解决的。”
张兰心拿到了寝室的钥匙，寝室就在四楼，听说还有一位将从邻镇调过来的年轻女教师与她同屋。张兰心下楼和龙渊一起把行李搬上四楼。打开房门一看，房间极大，有几个大窗户，光线十分明亮。其实也就是一间教室临时充作寝室。屋内设了两张小木床，两张小书桌，两只高脚木凳。这些东西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十分单薄可怜。
张兰心选了靠外窗的一张床，把书桌靠在床头窗下，打开行李箱，拿出漱口杯，在墙角自来水管接了水，把花插上。
这时，她才提出了始终在心头盘旋的疑问：“那个地方为什么是埋孤魂野鬼的呢?都埋了一些什么人呢?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龙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形。我只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到那去玩，那里凉快，又开阔，还没人骂我们把庄稼啊、树木啊损坏了，但是后来家里大人知道，就不许我们去了，说那里埋有凶死的女人，凶死的人会变为厉鬼，对小孩不好。渐渐地，小孩都不到那里去玩了。”
张兰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弯身把箱子里的书拿出来，在桌上摆放整齐。龙渊也帮着摆书，笑着说：“我正纳闷儿呢，什么东西这么重，原来是这么多书。我也挺喜欢看书的。”
“哦？”张兰心略微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脸上总带着温和的微笑，显得宽容大度，动作沉稳利落，透出一种儒雅的意味，并且还能与外表的强壮结实结合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儒雅？张兰心不禁为自己心里冒出的这个形容词失笑了。
龙渊见了她的表情，只笑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帮着把行李拿出来，把床铺好，然后环视了一下屋子，说：“就这样住人还不行。你还需要很多东西。首先是蚊帐，这地方蚊子太多,一到晚上，就像进了养蜂场。还要有锅灶，看样子学校食堂这几天也开不了伙，也不能总到镇上去吃吧，大热天里走来走去也太辛苦。当然还要把窗帘挂上，开学后走廊里人就多了，不方便。”
张兰心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唯有点头而已。话虽如此，心里却犯了难。龙渊见她皱起了眉头，不禁笑了起来，说：“别急别急，这里有个现成的人力车夫，你还担心啥！走，我给你当向导兼搬运工。东西买回来了，安置好了，心里才踏实。”
张兰心只得听从了龙渊的安排，随着他关门下楼。龙渊让张兰心坐上三轮车，驶进了龙门镇。
当天正值赶集，街上人声嘈杂，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商品，让街道显得有些拥挤。龙渊缓缓地推进着三轮车，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向张兰心。
张兰心有些新奇地看着这一切，只见街道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几乎有一半是小洋楼，一律瓷砖镶嵌，阳台柱廊，很是气派；还有一半是老式木楼，窗雕檐饰，虽然老旧，却也古色古香，别具风味。
龙渊在一个小书店前停下。书店里有三五个人或站或坐，在看书。门边坐着一个老伯，见了龙渊，站起身来说：“回来了？又累你帮我送这趟货，多谢了呀。刚才我店里有人买东西，你店里又有人借书买书，我差点都忙不过来了。回来就好了。咦，怎么还带了一个漂亮女娃儿回来呀？难怪去了这么久，呵呵……”
龙渊看了张兰心一眼，笑道：“松伯，我是给你带顾客来的。人家是新分到镇中的老师，你价格可要优惠哟。”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松伯一迭声地答应着。
趁他们说话之际，张兰心细细打量了龙渊的书店一番。书店门面不大，两边靠墙各一排大书架，左边一排全是新书，右边一排半新半旧，显见得左边的出售，右边的出租。屋子当中只放着几只高高低低的凳子，所以仍显得很宽敞。正中靠里一张大书桌，充作柜台。桌后一个木架，架上摆着几件精致的根雕。木架上方是一幅泼墨大字，非行非草，上书“奋起”二字，字体虬劲有力，气势大是不凡，足见功底。两边书架上方也各是几幅书法，多为古文临摹，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笔。张兰心细看落款，居然是“龙渊”，心道：“想不到这人品味如此之高，格局非凡哪。方胜之地见大胸襟，我刚才可小瞧他了。”
龙渊叫过张兰心一起到隔壁松伯的小百货店里挑所需物品，把挑好的蚊帐、盆儿桶儿之类搬到三轮车上。结过帐，龙渊推车正要走，却又停下来，进书店里屋拿了老虎钳和钉锤出来，又找松伯寻了几根木条，都放在车上，返身关了书店门。张兰心越发过意不去，龙渊说；“快到中午了，这会来的人不多了，关一会店门不要紧的。”
两人又到别处买了电饭煲、电炒锅及其它一些灶具，再买了米面油盐之类，还捎了一卷铁丝，然后到布店订做了大窗帘。两人满载而归。
龙渊张罗着把蚊帐用木条支起，靠墙拉起几根铁丝，作搭毛巾晾衣服用，几扇窗户上也拉起了铁丝，只等挂上窗帘了。张兰心几乎插不上手，只有拿出摺扇给龙渊猛扇着风。
收拾停当，张兰心拧了毛巾递给龙渊，龙渊看看雪白的毛巾，接过，搭在盆沿，先用手捧着水洗了，才用毛巾抹了，然后把毛巾在水里搓了又搓，方挂在铁丝上。
张兰心一看腕表，快一点钟了，自己也感到饿了，便说：“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把书店的生意停了来帮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又让你忙了这么久，肯定早就饿了。这里又没吃的，我们只有到街上去吃。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请你。”龙渊闻言一笑：“那也是，这会回去也没吃的。行，走吧。”又有点迟疑：“今天你用了这么多钱，还够不够用？不够我这有。”张兰心朗声一笑：“初来乍到，银子不带足怎么行？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不过以后真没钱了，再找你借，可不许说没有哟。”
龙渊释然一笑，走几步又转身关照：“外面太阳大，把伞带上。”
集市已散，还有一些人散留在镇上的饭馆、茶馆里，叫两个小菜，打二两老白干，消磨着时光，等着太阳隐退，外面的热气散去一些，才欣欣然地往家走。
两人在街上找了一家干净的饭店坐下。自然又有不少龙渊熟识的人，也都不禁要多打量张兰心几眼，和龙渊开起了玩笑。龙渊给他们介绍了张兰心的身份，大家也都肃然起敬，不像先时胡乱玩笑了。倒是张兰心落落大方，谈笑自若，咭咭咯咯，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有老者拈须叹道：“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学生，与我辈人等竟是不同。龙门镇居然引来了金凤凰！看来，龙门镇的风光只会越来越盛哩。”
吃过饭，龙渊把张兰心送到楼下，嘱咐道：“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平时无事可以上街逛逛，也可以到我那来看看书，借点书回来看。不过，这里地处偏僻，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大门要锁好，凡事自己小心了。”
张兰心轻松地说：“谢谢你了，我不怕的。从小我胆子就大。何况这幢楼，只要下面大门一关，谁也上不来，再把房门关好，双重保险，固若金汤。没什么大不了，你也不用担心。”龙渊见她胸有成竹，也便放下了心。
张兰心目送着龙渊离开了，然后关上大门，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沉思默想了一会，嘴角含笑，终天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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