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烽火台宰狼快人心 蒙村矿逐蛇出山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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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叶绿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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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烽火台宰狼快人心 蒙村矿逐蛇出山洞 “黑牛”一刀把自己的干爹砍死,还不解恨,又让几个手下翻箱倒柜,看有没有钱财,他又在后院找了几把镢头、铁锹,就在那里刨起来。刨呀、挖呀,指望能找见装金银的罐子,谁知除了老和尚用过的经盒、捧笙和笔墨纸砚外,其它—无所获,“黑牛”大失所望,连叫“晦气”。 田振折下头道寺,在“一路福星”的石碑楼后查看特务的行踪,他上了二道寺小庙的屋顶。还没等“黑牛”刨挖钱财喘息过来,田振大喊一声,跳了下来。 王纲一甩快枪,撂倒一个小特务,接着又一甩快枪,“啪”另一个特务也被打倒在地。“黑牛”一看形势不对,“呼”地一声,夺门而出。 这可不好办啦!四周一团漆黑,天下着蒙蒙小雨,偌大的寺院,漫长的石坡,上哪里找他?田振伏在一棵古树旁,观察动静,他屏住呼吸,一声不响,几次和敌人较量,使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二道寺古阁外,有一个很高的烽火土台。原先,京城里如遇什么紧急情况,这里便点起狼烟,一时浓烟滚滚,十里一烽台,十万火急的军情便沿着村镇城池迅速传开。 田振正看着那高入云霄的烽火土台,猛见烽火台下闪过一个黑影。田振不慌不忙,轻手轻脚地跟过去。烽火台旁果然是“黑牛”,他正藏在阴影里。田振屏住气,端起快枪,瞄准“黑牛”,“啪啪”就是两枪!“黑牛”应声而倒! 王纲也闻声赶来,只听“黑牛”哭着央求道:“八路老爷,我的腿不能动了,你们饶我最后一回吧。我这指头上还戴着七钱重的赤金戒指呢。还有,我身上还装着一副金镯子呢,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田振大声吼道:“‘黑牛',你这个万恶不敕的狗汉奸,杀人的刽子手,我代表人民处决你。”说着,连打几枪,“黑牛”脑袋开花,一命呜呼了,那花红脑浆流了一地。 从此,人们再到南天门求神拜佛的时候,都要来烽火台看一看。好事人还在这里立了一块石头,上刻“大汉奸‘黑牛’葬身于此”。人们也到二道寺朝拜,含着眼泪念道二道寺老和尚生前的好处。这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和尚从此也该暝目了。 一天,阳泉蒙村煤矿上来了一个磨剪子的人。“磨剪子来,锵菜刀来”!这磨剪子的人是个瘦鬼,他白天在矿上转悠,替人家磨剪锵刀,晚上就住在工棚里,四处打探情况。他就是保安中队队副牛白小,人称“瘦牛”的狗汉奸。 原来这“瘦牛”乃五条牛中的老大,眼看自己的几个兄弟一个个命丧黄泉,这瘦牛又惊又怕,同时又恨得咬牙切齿,他发誓要为自己的哥儿们报仇雪恨。他和“肥牛”商量,与其束手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消灭田振他们,他弟兄们迟早逃不出游击队的手心!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忽然想到了阳泉蒙村煤矿。听说那里的矿工已经组织起来,工潮闹得挺凶,又听说最近新换了日本矿长,如果能顺藤摸瓜,或许能摸到“大鱼”。于是,他自己先扮成磨剪刀的来到矿上,让“肥牛”派了几位弟兄帮助他,严密监视煤矿的活动。 日本人叫阳泉为“哟赛”,管阳泉的煤叫“眼泪”,意思是十分珍贵。他们眼中死死盯着平定、阳泉的煤,垂涎三尺。据说一日本专家到阳泉,一见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煤,有的人家还用大块炭当围墙用,街上全是煤,他很吃惊,说这些黑石头倘在日本国内,日本国就大大地发财了。所以日本鬼子不惜一切代价,夜以继日地把煤运到日本。这“瘦牛”就是为了讨日本人的好,要在煤矿上摸线索,以便能飞黄腾达。 再说晋民来到蒙村矿后,工作一直比较顺利。他知道,阳泉是个煤城,这里的工作如果开展好了,就会对整个平定、盂县、寿阳、井陉,甚至整个石太沿线的工作产生很大的影响,就会有力地破坏日军对华北实行的“蚕食”政策,就会切断敌人燃料的命脉,虽然他没有真枪实弹地和田振、王纲他们一起共同战斗,但他在无声无息地为革命做着工作。 一天夜里,蒙村煤矿的工棚里正在召开党小组的秘密会议,梁海首先发言,他说:“最近,咱们这里来了一个磨剪刀的,听口音不是外地人,依我看,此人来头不对!” 梁海这么一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立刻分析开了。对于当前的形势,大家认为平定城内关了四十天城门,现在城里的敌人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但并不死心,他们和铁路沿线的敌人勾结在一起,互相依托,实行强化治安活动很是猖獗。 接着晋民拿着几份报纸念给大家听,那时咱们晋察冀边区有《抗敌报》、盂县有《新生报》,还有中共太行区党委的机关报《新华日报》等等。晋民说:“最近伪山西省政府同日本鬼子成立了‘山西炭矿株式会社’,目的就是要掠夺咱们的煤,咱们必须一方面依靠游击队、武工队的同志们铲锄敌特,打掉他们死心塌地效忠敌人的气焰;另一方面,咱们必须在阳泉煤城内开展活动,消极怠工,破坏机器,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还要带动、影响平定、盂县的一切大小煤矿,这个任务艰巨的很啊!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谈一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热烈,最后做出决定,先要紧紧盯住那个磨剪刀的可疑人。 蒙村煤矿新近换的一个日本矿长名叫中村,在日本矿业学院毕业,他不多言语,上级命他来这里采煤,同时还要受平定宪兵队山谷野平的指挥。阳泉的矿务局一直住着日本的“混成旅”,他也在受他们的领导。他整天钻研采煤,在日本就编著过一本《采煤学》,来到中国以后,他依旧整日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煤的各种构成成分,对矿工的死活不闻不问,矿上的—切公务,都由其下属人员料理,一切设施又都是由上边派置和修理,所以倒也放心。 蒙村矿的四周全围着铁丝网,四端又各建有一个小碉堡。这些碉堡表面上是为了防范八路军,实际上主要是怕矿工逃跑,中间还有一条深沟,矿工中有得传染病的或者闹事的,全在这里活埋。矿工们俗称“窑黑子”,都是在村里无田无房的赤贫户,生活艰难,无依无靠,来矿上下井,就是为了求碗饭吃。他们白天在井下劳动,夜晚就住在工棚里,砖头当枕头,麻袋当被子,也有几个矿工带着老婆孩子在这里糊口,每天能换来两顿高梁糊糊,就满不错了。 晋民每天统计矿上出煤的报表,来回调度车辆,有时候还得向中村矿长报告,中村见他办事踏实,特地把他提拔为课长。 这“瘦牛”在矿上一面给人们磨磨剪刀,一面拉拉家常。矿工和一些家属都很愿意和他拉呱。这天,晋民特意去查看,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在“保晋公司”门前搜查皮箱的“保安团”特务头子,而“瘦牛”也认出了来者正是上次坐黄包车的那位客商。 “必须把‘瘦牛’干掉!”晋民暗暗下了决心。他把这个情报派人连夜通知了田振、王纲。 田振很快就赶到了蒙村煤矿,同样也化装成一个磨剪子的,沿着工棚区大声喊道:“磨剪子来,锵菜刀!” 这可真怪,不大的地方,同时出现两家生意。“瘦牛”十分不快,他凑将过去,轻轻地说:“伙计,你再找个地方不好吗?你在这不是和我唱对台戏吗?” 田振瞟了他一眼:“伙计,你买卖做够了,也该让我来做一做,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瘦牛”正要生气,突然认出对方是上次拉黄包车的车夫。洪城河缴弟兄们枪的,不也是他吗?啊!是田振!“瘦牛”冒出一头冷汗,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快得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挑起担子对田振说:“老弟,行!我把生意让给你,你我同行,何必为这肩挑小担的营生伤了和气?” “瘦牛”转了几个弯,从箱底摸出手枪,把肩挑一扔,换了一件上衣,连忙折下煤矿的一片松林里。他心里着急,为什么“肥牛”不来接应我?他慌里慌张正跑,迎面有一个警官站在了他面前。 “瘦牛”心想:“来的这个警官不正是文世科吗?”这文世科最近刚被矿长中村提拔为连长,他也知道“瘦牛”的底细,命令手下弟兄把他围住。 “瘦牛”一见是自家人,胆可就壮了。他笑嘻嘻地说道:“弟兄们辛苦了,快带我到你们队部去。” 文世科笑哈哈地说:“你不是磨剪刀的?” “瘦牛”神情一变:“我……我……”,一时又不好当众说破,只好清了清嗓子:“你们不认得我?” 文世科斜着眼看着他,然后说:“是啊!我认得你,你不是保安团中队副吗?” “瘦牛”不知怎样回答,嘴里只是说:“这……,这……”。 文世科说道:“先生,走吧!” “瘦牛”一看,心想,这势头不对呀! “我……我……,我是磨剪刀的”,他想再投一块问路的石头,急匆匆地道:“那我明天再来,明天再来!”说着就要走。 文世科严厉地说道:“你不会是八路的探子吧?” “瘦牛”听文世科这么一说,嘴里干笑了两声:“嗨!我就是要活捉八路探子的!好!我得回站上,公务在身,以后咱们总有会面的时候。”说着就往坡下走去。 后面赶来晋民、田振、梁海和一大群矿工,他们齐声喊道:“磨剪师博,这里还有你的担子呢。别走!别走!多住几天吧!” “瘦牛”心里又得意又着慌,得意的是这晋民、田振已经暴露了面目,我要一网打尽;着慌的是怎么“肥牛”到现在还不带着人马来助我?他举目一望,嘿!树那边露出个人头来,对!是自己人!咦?他怎么不来帮忙? 文世科连长已经把枪口对准了“瘦牛”,田振一使眼色,暗示他千万不能在这打死他,要把他引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文世科会意,故意提高了嗓门喊道:“师傅!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去见了他们,代我问个好吧!” “瘦牛”点了点头,走了。他今天高兴极了。走了五里路,一见那个便衣特务也跟上来了。 “走,咱们先到‘一片春’小酒馆那里吃顿便餐,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走不迟!” “瘦牛”先美美吃了一顿葱花烙饼,他向来是只吃不交钱。谁敢向他这种恶鬼开口要钱?他让那个便衣特务在门外站岗放哨,自己先到剃头铺刮了刮脸。剃头铺门口的对联上写着:“进屋来乌头将军,出门去白面书生”。“瘦牛”照了照自己白净净,亮晶晶的油葫芦脑瓜,笑了!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趟行动,天从人愿,真乃天助我也。他进了澡塘,一股蒸气,雾腾腾,热烘烘,他又叫了一个姑娘,替他按摩,他眯着眼睛唱起山西梆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旁忽听乱哄哄。手把着城墙往下望,却原来是老司马统来的大兵”。嘿!还真有点丁果仙的味道呢。 也不知什么时候,镜里出现了一个人,谁?就是以前拉过黄包车的车夫!就是连杀几条牛的勇士!啊!田振!“瘦牛”一想,完了!怎么我连枪也没带?大意失荆州,刚才我还鼻子里灌醋——酸溜溜的唱戏呢,这下呢?大概是火烧草原——没救了吧!怎么办?怎么办?他一下子把那个按摩女搂住作为挡箭牌,顺手举起一个花瓶,一扔,“哗啦啦”,碎了! “瘦牛”把那个姑娘推到一边,他一骨碌,光着上身猛扑向田振,好快的动作!这么一扑,田振这么一闪,“瘦牛”冲出澡塘了! “瘦牛”“蹬蹬蹬”上了二楼,一推门,进去了。这是一间会计室。管帐的老头一见来了个光葫芦,吓得他气也不敢出。这莫非是街上跑着的那个“球小”?他今天怎么疯了?就见“瘦牛”顺手把一个衣架抢在手里,以盾当矛,田振一头闯进来,对“瘦牛”来了个“黑虎掏心”,“瘦牛”的衣架自然也倒了,再看那屋里的算盘珠撒了一地,“瘦牛”正要跳楼,田振扑上前来,“咯咚咯咚”几拳,打得这条“瘦牛”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当时是眼冒金星,鼻口流血,喘不过气来了。田振把“瘦牛”的脖子一按,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劲,再一看,“瘦牛”已经不会说话了!他怕“瘦牛”再挣扎,干脆!当空举起,朝楼下扔去,就像武二郎在“鸳鸯楼”把西门庆扔下楼去一样,“瘦牛”已经眼珠迸出,活不了啦。 田振在墙上写了几个大字“汉奸特务,害民根由。田振一来,处死瘦牛。”原先“瘦牛”在站上作威时,有一老者在街上卖扇,“瘦牛”也抢了一把,谁知这老者连连说道:“我给先生画一个扇面吧!”说罢,这么一挥笔,画出一个大螃蟹来,众人都说好,这位老者还题了两句诗道:“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瘦牛”大怒,撕了扇子,还打了老者几个耳刮,如今,这“瘦牛”再也不能横行了。 田振处死汉奸“瘦牛”,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都一齐来“一片春”酒馆看热闹,弄得这个酒馆也只好关门了事,大小特务却吓得屁滚尿流。那坐镇平定城的宪兵队长山谷野平也毫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加紧搜捕,指使他的特务组织“新民会”、“三义会”、“红枪会”、“棒棒队”、“保安团”以及“一贯道”等头目,定要齐心合力,捉拿田振。人们纷纷传说,田振不仅会飞檐走壁,爬墙上树,双手打枪,还会什么奇门法术,百步之外,用手这么一指,你就站着不动了,说得活灵活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敌人到处写下通缉田振的布告,城门口、碉堡旁,不管王公侯子,一律查“良民证”,还实行强化保甲,强化配给制度,实行大编乡、大抓丁,封锁沟墙,加强戒备。 这一年,平定县各个村庄都建立了“青抗先”、“基干队”、“模范队”、“游击组”、“自卫队”、“除奸团”。几个小汉奸不敢轻易再和人民作对,有的汉奸投诚自首,表示悔过自新,有的还当了咱们的“内线”。 五条牛只剩下一条“肥牛”。“肥牛”这几天也不敢出门,你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了? 阳泉有一座大戏院,坐北朝南,两层木楼。上了岁数的人也许还记得有这么回事呢。戏院的班主乃杨振麟先生,养着一个戏班不说,还包下这所戏院。戏院左边,有“洪源钱庄”、“泰祥丝局”;戏院右方,有“一分利饭铺”、“同乐下素园’,还有“狗不理”包子铺,戏院外的生意很是不错,一到晚上,热闹非凡,尤其是“狗不理”包子铺的胖掌柜,一声吆喝:“喂!天津的名厨,包子流油。只要你吃上一口,延年益寿”!嘿!说得还特玄乎。戏院的墙上,一字摆开大红木牌,上写“张家口名角毛毛旦”、“晋阳名角果子红”,还有“五月鲜”、“水上飘”、“荫营红”、“茶叶红”、“改音旦”、“有名的山药蛋路小桃”演的《杀子报》,“说书红”演的《胡迪骂阎》,名老生存成先生的拿手好戏《打棍出箱》。最有名的是高爱琴的《黄鹤楼》,她偶尔演一两场,但绝不给日本汉奸唱戏。她装赵子龙,威风八面,神情不凡!她扮周公瑾,羽扇纶巾,雄姿英发,两根雉鸡翎来回舞动,真是让人叫绝,拍手称奇。 大戏院每天晚上一直唱到深夜午时,那饭馆酒店也就跟着赚了一笔。这“肥牛”白天在“同乐下素园”玩麻将,晚上便在这里看戏。这一晚,戏正要开演,“肥牛”摇摇摆摆从便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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