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四章 希望 |
罗兰此时的心很乱，按说知道可以回家应该高兴才对，但现在，地球上的生活却深深的吸引了他。在洛特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船员，而且是为私人船主工作的船员，而在地球他却已经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一小撮人，拥有一间颇有名气的咨询公司，掌握着大量的技术资料，在各地的黑市中是受人尊敬的上游供给商，有无数的中间人在靠着他吃饭。他甚至还有一间筹建中的银行。
然而，如果他离开，这一切都将失去，他不担心吴云会做什么手脚，但他注定将失去这些，因为当他局限于地球这个小圈子的时候，他是强大的，是具有权势和金钱的，但如果放在整个星系，却只是九牛一毛。
亚克多是贵族，所以他不理解罗兰。成为容光贵族是如此的艰难，罗兰对此早就没有了幻想，但即便是没有多少权利的普通贵族也是艰难的。
所谓的愿意担任公职就可以成为贵族的说法只是这些容光贵族的想象，他们拥有标准以上的基因，会接受最好的教育，年龄到了还有足够丰厚的基金收入，愿意担任公职也会有较好的前途，而对于像他一样的大多数人而言，世界却不是如此简单。
基因是最基本的问题，数十万年发展的星球总是会产生各种突变的基因，就进化的角度而言，过度繁殖之后再优胜劣汰才是一个完整过程，但我们显然不能杀死失败者，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遗传病越来越多，渐渐的，一个比例很低但绝对数字庞大的群体出现了，他们只能接受社会补助，而难以有所作为，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不能担任公职，并因此丧失了发言权。因为人们的反对，人工选择最优精子了卵子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至少在洛星系以内，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下去，并且越来越糟。
身体条件的重要性随着社会发展更加凸现，尤其在生命药剂出现后，更是成了制约像罗兰一样的平人民晋升的最大阻碍。
所谓的生命药剂不是让一个人返老还童，而是快速的更新细胞，而它真正能够让人延长生命的地方在于，它可以让不可再生的、已经高度分化的细胞再生，问题正出现在这里，因为脑细胞也会被再生——虽然这才是真正延缓人生命的地方，但这也意味着大量的知识也会新生细胞随之取代，好在人类尚不理解的灵魂力量可以让我们保持关于感观等记忆，但专业的知识，尤其是抽象知识却几乎会丧失殆尽，既是说人们又要花费近百年的时间去学习。也正是因为如此，社会才没有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飞速发展，因为一个再伟大的科学家也会在百年左右忘记大量知识，只能重新学习，而往往却无法再达到以往的高度。
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开始的学习只是为了扩大脑容量，学会更快的学习方法，然后才是学习知识，将其作为一种能力体现出来，但出生时的身体限制——智力上的、体力上的——却使他们在学习中变的困难，一个身体条件优越的人在其出生时就可能有普通人数倍的脑容量，这几乎可以肯定他未来的成就将一定高于普通人。为了解决日益倾斜的公平问题，星际联盟才开始培养能力者——让优秀者更优秀，让普通人将精力局限于某一个地方。
但问题显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教学质量也是显示不公平的地方，好的方法，好的器械可以更有效率的扩大脑容量，而对基础条件不足的人而言，却更多的制约了他们的学习，对于这些自己难以改变的问题，罗兰真的很痛苦。
每更新一次身体的细胞，细胞的再生能力就会变弱，而再次更新所需要的剂量也就更多，直至起不了作用，依照洛特星现在的能力，甚至无法制造生命药剂，出于对人本身的尊重，星际联盟破例同意生命药剂及相关药品出口，但因为其自身能力所限，效果并不明显，只是增加了600年的生命，却要为此服用三次药剂，而类似洛星等高等级星球，像人类这个种族的生命是可以达到一千两百年的，三次服用药剂更是可以达到5000年的生命，在宇宙标准之上。
当然，此时罗兰对生命并没有如此强的渴望，他只是不想回到平凡中，人们总是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认同，而在洛特星，罗兰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别人也许一转眼就会忘记自己，可在地球，无数人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希望自己记住他，这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他好像上瘾一般欲罢不能，这让他对回家失去了兴奋的感觉。
人总是对失去的东西更感兴趣，外星人也不例外。吴云笑眯眯的看着罗兰变换的脸色，他能理解罗兰此刻的心情，在普雷斯顿，每年都有无数自命不凡的人儿走进这所怪物学院，但却只能作为一只小动物躲在学校的角落里，即便是吴云也度过了痛苦的一年才找到自己的位置，而在恐怖的气氛中被吓坏的哪个不是曾经优秀，拥有着漂亮简历的学生。为了逃脱这个可怕的圈子，不少人退学的目的就是再次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现在罗兰的心情就是这样吧——想要回到更广阔的世界，却不自信自己能取得成功，又不愿意让人生就此静止。
对于同样担忧吴云也有，但他毕竟没有尝试过，也不了解自己在星系中的实力，何况他的家是地球，他的主战场也当是地球，衣锦还乡才是中国人最大的心愿，所以吴云对未来更多的是期待。他相信，既然作为星系上层的容光贵族亚克多说他可以，那么他就一定不会是一颗黯淡的陨星。“至少也会成为一颗璀璨的流星。”吴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三个人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亚克多和吴云都没有劝慰罗兰，无论他是否留下，只要他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他和吴云不一样，如果他选择离开，恐怕很难再回地球，即便回来，地球上的荣誉对他的感觉和吴云也毕竟不一样，两个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罗兰的决定。
“我想先留在这里。”想了很久的罗兰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想再等等，等到亚克多从他的领地回来再做最后决定。”
亚克多展开笑容道：“其实你的选择还是很多的，不过还是要看我们以后的运气怎么样了。说起来我的家族这一代还没有新的容光出现呢，也许也要结束了吧。”
“有吴云在怎么会结束。”和吴云呆了这么久的罗兰很看好他的实力，他羡慕的说道：“作为低等级星球的成员，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总是有无数的机遇，吴云的学识很好，最可贵的是他肯学，也许只要几年他就可以得到联盟的认同，作为‘先行者’出现。那时你还不是随之水涨船高，成为新的容光？”
亚克多露出他一向的得意笑着，吴云则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先行者。”
“一个泛泛的概念，”亚克多接过话头解释道：“可以代表一个有特色文明的人就可以作为先行者，当然他必须走出自己的星球。”
“那不是宇航员总是先行者吗？”
“那是你们。”亚克多笑道：“你们大量使用机械，而很多星球是以人为主以物为辅，例如洛特星，在‘先行者’帕尔多之前有几百人走出了洛特星，但只有他是能代表洛特星文明的，就是快速而精确的个人计算能力，他一个人开着一艘没有计算机的宇航飞船到达了附近的行星，而其他人都是很多人合作，而且这类荣誉也总是和政治相关的。”
“又是政治？”吴云讨厌的说道。
“人是躲不开政治的，政治是处理公共事务的科学，而人本身又是社会的动物，因为‘先行者’有太多的特权，所以各势力总是选择推荐偏向于自己的人为‘先行者’，因此有很多星球都是没有‘先行者’。”
吴云诧异的问道：“‘很多特权’？而且你还说我能成为‘先行者’，我可无法代表地球文明，我连计算机都不怎么会用，而且你们怎么决定他是否偏向自己呢？两个不同的文明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互相了呢？”
罗兰笑道：“好像又回到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了，你还是那么多的问题。”
吴云也有些意识到了，不好意思的笑道：“的确很多不了解啊。”
“不了解的会越来越多。”亚克多也笑了起来道：“特权大概和最高等级容光贵族相当，我们认为他代表着该文明阶级，相当于提高了该文明整整一级，所以特意让‘先行者’作为这个星球在星际联盟的发言人，一般而言，在涉及到‘先行者’代表的星球时，‘先行者’就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亚克多喝了口水说道：“至于怎么成为‘先行者’，怎样决定他的偏向，一般是由意识形态起主要作用，例如极端宗教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是成不了‘先行者’的。”
他看着吴云，用手搓着杯沿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只要证明自己是代表地球文明的使者就可以了，至于地球文明的特色是什么？还不是由你来决定，这段时间你就在地球把‘吴云热’再炒起来，来调查的官员对地球又不了解，每年有那么多星球进入联盟，光是跑路就能累死他们。总的来说，一个星球上的统治者或者最有影响力的人是比较容易获得通过的。”他把手放在自己鼻子上说道：“这些都由我来做好了，地球上有罗兰帮你，还有留下来的团队，我们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可是，我不是靠自己走出去的没有关系吗？”吴云还是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很多星球的原著民也许没有走出来的欲望，因为他们没有扩张的需要，但他们的文明层次可能已经很高了，所以这时候星际联盟也会和他们交流，给予他们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这样即便他们自动弃权，也让他们可以融入联盟，例如黑铁人就是这样。”亚克多看着略显紧张的吴云说道：“你不需要为此担心，一切由我来负责，你需要的就是扩大自己在地球的影响力。”
吴云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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