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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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名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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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屋换上胶鞋,唤上黄狗阿黄,向村外走去。 鲁州市地处山区的边缘,中西部地区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只有东北部有一些山地,多属海拔几十或上百米的丘陵。这些如馒头般散落的山岭虽无巍峨雄壮之感,但山上皆植有松柏,一年四季,郁郁葱葱,苍翠欲滴,它们互相连成一体,绵绵延延,也算得上颇有几分气势。山脚地势较缓的地方,被划分成一片片的果园,由当地的村民承包,大多种植着石榴和黄梨。现在,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满山的翠绿之中点缀着星星般分布的红灿灿的石榴,分外好看。 贾老汉走出村子,呼吸着雨后潮湿而又清新的空气,感到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服,阿黄也快活地在前边跑着。 出了村子向北有一条狭窄土路,往前走大约有五里路的样子,是一个小山坳,转过山坳,前面的山坡上就是贾老汉家承包的石榴园。 那个小山坳面南背北,松柏林立,据说是一块风水宝地,过去也一直是贾姓家族的坟地。五八年以后,推行丧葬改革,多年的老坟都被平掉了,这里冷落了一段时间。后来,管理有些放松,这里的坟墓又多了起来。当地人有个习惯,在老人死后,坟墓旁要栽种几棵柏树,多年下来,这里也是一片郁郁葱葱。 贾老汉的父辈先人也埋葬在这里。每天,他去果园的时候路过这里,都要远远地望上几眼。几年前,不知是什么人对贾家有仇恨,他叔父坟地上的十几棵柏树,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拦腰斩断。按照当地的习俗,这是很不吉利的。因此,这事在附近的村子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人们一直议论了很长时间,都说贾家的人肯定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这是报应。贾老汉恨得咬牙切齿,到坟上痛哭了几次,在先人面前发誓要追查报复,可私下里查来查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如今那些柏树又发出了新枝,长得很茂盛,但贾家人在感情上总有一个疙瘩。 几天前,贾老汉走到这里的时候,发觉叔父贾怀水的坟包似有人动过,好像比原来高了几分。当时,他并没有产生任何其他的怀疑,还以为是埋在了一块风水宝地上。坟包突然间长高了,是先人庇佑后辈发迹的征兆,又联想到堂弟贾公明将要提拔为省法院的副院长,心里还一阵窃喜,就想,哪天叫兄弟回来一趟,给长辈烧烧纸,添把土。连着下了两天雨,贾老汉有些不放心,今天准备绕点路到坟上去看看。 快到坟地的时候,阿黄有些激动和不安,狂吠着向前冲去。原来,坟场间有几只野狗正围着一件什么东西互相争抢着。一见贾老汉和阿黄来到,它们赶紧抛开争抢之物,四处逃窜。 走到跟前,一看那争抢之物,贾老汉不由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叫。原来,野狗们拚命争抢、撕咬的并不是什么供奉之物,而是一具少年尸体! 他清楚地记得,村里从来没有哪家死过十多岁的少年。整个坟场,唯有两座新坟:一座是他本家三婶子的,八十多岁,有气管炎,一个多月前的一口痰没有上来就死了;另一座是本家侄子的,三十多岁,三个月前死于一场突发的车祸。他看那两座刚埋的新坟时,坟包都完好如初,没有任何异样;但他叔父贾怀水的旧坟包却是一片狼藉,潮湿的坟土被刨得到处都是,破旧的棺材板也显露出了一角。很显然,这具少年的尸体一定是被谁埋在了他叔父的坟头下,由于连日大雨的冲刷显露了出来,让饥饿的野狗们发现抢食。 见到这种情形,贾老汉也顾不得去自己的果园,扑到坟头,痛哭起来。 市中区公安分局接到榴林镇派出所打来的发现一具少年男尸的电话,当即组织警力赶往贾庄村坟场。 贾庄村离鲁州城只有十几里路,警车顺公路从柳林镇向东开,来到一个岔路口往北拐,在一条乡间土路上颠簸了三四里地,弃车顺着山路向上走不远,就来到了贾庄村的坟地。 在这块略成环状的山坳里,长着许多高矮不一的柏树,大大小小的坟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远远望去有一小片树木与众不同,好象比周围的树矮了半头,那里站着许多人,民警们就向那里走了过去。 来到现场,民警们先在坟场上清查了一番。坟与坟之间,空隙不大,但因无人清理,到处散落着纸屑、竹条、野草、稻草等物。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民警们就都围在了贾怀水的坟墓周围,听贾老汉介绍了有关情况。 侦查人员在对贾怀水的坟墓进行一番鉴定后,得出以下结论:由于贾怀水去世时间较长,坟包不大,有人刨开他的坟头,将那具少年男尸埋在贾怀水的棺材上面,因此埋得不深,而两天的大雨将部分泥土冲刷掉了,露出了尸体,被一群饥饿的野狗嗅闻发觉,刨出后撕咬抢食。 再看那具少年男尸,还没有腐烂,只是被野狗拖出后啃掉了一条左腿,所幸其他部位没有多大损伤。 根据死者的容貌、年龄、身高、体型等生理特征,可以基本确定,死者即是五天前突然失踪、久查未果的龙海洋。 秋雨过后,天气有些阴凉。民警们踩着泥泞的土地,认真地工作着。在对现场进行了一番认真搜查和拍照后,民警们又帮着贾怀水的亲属一起将他的坟墓培土整理,恢复了原样。然后,把少年男尸裹严,采取了一定的防护措施,就抬着下山了。 白云清赶到市公安局尸检所时,张平、鲁卫东已在那里了。鲁卫东向白云清汇报了调查的情况,通过与照片对照,确认死者就是龙海洋。 白云清和鲁卫东驱车来到了李梅家。几天不见,李梅瘦了一圈,人整个变了样。她面色憔悴,眼睛红肿,望着两位警察,惶恐不安地哆嗦着嘴唇:“海洋他……” “今天早晨,在市中区榴园镇发现了一具少年男尸。”白云清说。 “男尸?!”李梅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的儿子?!” 白云清点了点头,李梅呻吟了一声,整个人就瘫了下去。鲁卫东上前一步扶住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不,这不是真的!海洋他……怎么会?”李梅哭着说。 “这个消息对你确实很残酷。”白云清同情地望着她,“但是为了尽快查明死者的情况,希望你给予配合。” 李梅像死了一样,面孔呆滞,一动不动。 “您是不是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白云清问。 “去……哪里?”李梅茫然地问。 “去确认尸体。这是必要的程序。” 仿佛突然间清醒了过来,李梅放声大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起身向门口冲去。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儿子……” 白云清一把抓住了李梅的手臂,扶着她出门,上了警车。 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尸检所的地下室。 白云清掀起担架车上的白被单,李梅脸色苍白,心惊胆颤地走上前。她一下子认出了儿子:“海洋!我的孩子……”她紧抱住儿子的尸体,悲痛欲绝地哀嚎着。 两个警察默默等待着。他们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这种场面令人心碎。 白云清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李梅,请她在上面签了字。 一位法医走过来,用白被单盖上尸体,推着担架车走向解剖室。 鲁卫东同情地对李梅说:“我送你回家吧。” 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白云清心情沉重,半天没有说话。 闫钊把尸检鉴定书送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白云清和张平等都还没有回家,在办公室里等着解剖结果。闫钊还穿着隔离衣,身上带着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白云清注意到闫钊两只眼睛红红的,没有了平时那种活泼开朗的神情。 “你怎么啦?”白云清关心地问道,“哪儿不舒服?” 张平也注意到闫钊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以为他对尸体解剖有些不适应,就开玩笑地说:“都是老法医了,还怕和死人打交道?” 闫钊摇了摇头,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张平不安地看了白云清一眼,好象在问,他这是怎么了? “还是个孩子啊。”良久,闫钊冒出了一句,眼泪不知不觉地又流了出来。 “是啊,太可惜了!几天之前,还是活生生的孩子。”白云清也感叹到,“不过,你也不要太……” “要是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大小伙子了。”闫钊好象没有听到白云清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又说出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小闫,你说什么呢?”白云清有些摸不清头脑。 闫钊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抹了一把眼泪,说:“看看尸检报告吧。” 白云清和张平两个人感到莫名其妙,聚在办公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尸检报告上是法医于萍清秀的字体,一项一项很规范地填写着尸检内容。死亡时间一栏填写的是:十月十二日二十点左右。至死原因:颈椎180度扭转性骨折致其瞬间死亡。 两个人好象还是不太明白,这与闫钊有什么关系?相互对望了一下,又同时转头看着闫钊。 好象预料到这种结果,闫钊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的外甥,当年也是这么被害死的。” 一句话,白云清两人方才醒悟过来。 那是十年前的一件旧案。一个初夏的夜晚,一名歹徒闯入一居民家中,将独自在家的女主人强奸后杀害。正要离开时,被害人九岁的独生儿子在外面玩耍后回家,目睹了这一切,歹徒又凶狠地将其杀害。被害人就是闫钊的姐姐和外甥。当时,白云清和张平一起在农村下派包村,听同事谈起过这个案子。现在闫钊一提,俩人隐约地有些印象。后来,此案被很快侦破,凶手也供认了全部的犯罪事实。案件移送到法院以后,律师突然提出被告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经鉴定证实了这点,被告人被释放送进了精神病院。 事情的经过大体就是这样的。据说,凶手杀人的手法也是将被害人的脖子扭断,很是凶残。虽然连办案人员也认为凶手该杀,但是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人们也只能对死者表示同情,毫无办法。 白云清想,闫钊当时有十七八岁,正在上中学,这件事肯定给他很深地刺激。今天遇到相同的情况,也许又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想到这里,白云清和张平宽慰了闫钊几句,待他的情绪稳定之后,将他送走了。 看着闫钊无精打彩的样子,白云清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对凶手涌起了一股无名的仇恨。 他走到办公桌前,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妹妹白云逸接过电话,劈头就问他今天还回不回来?白云清说,不一定呢,然后简单地说了说闫钊的情况,让妹妹安慰他一下。白云逸很郑重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白云清觉得心口堵得难受,随手伸到口袋里掏香烟,一下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天与肖薇一起吃饭以后,决定戒烟,将吸烟的东西都丢掉了。在屋里转了几圈,他回过头来,对张平说:“给我一支烟。” 这天晚上,白云清几乎一夜未睡,与张平研究案子到深夜。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凶残,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要将某个人的颈椎一下子完全折断致其瞬间死亡,需要强劲的力度及一定的技巧。这不是常人能办到的。”白云清反复看着尸检报告,与张平分析着,“凶手极有可能接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张平同意白云清的观点,补充道:“像骨科大夫、武警战士、特种兵,甚至一些武术高手,都有这种能力。下一步应重点排查一些这方面的情况。” 白云清苦笑了一声:“凶手真有些象好来坞电影中的人物。他对一个孩子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那得有多大的仇恨?!” 对凶手的作案动机,两个人感到不可思义。于是,又把案子从头到尾细细地梳理了一遍,研究来研究去,总觉得案子和贾公明有一定的关系。 白云清对张平分析说:“第一,凶手是报复杀人,这一点应该很明确。但是,通过前一段时间的调查,没有发现李梅与谁有很深的矛盾,足以引起凶手的杀机。第二,李梅是市法院的工作人员,与贾公明关系暧昧,至于被害人龙海洋是不是贾与李的私生子,虽然还不能确定,但至少可以说明李梅与贾公明有很深的关系,凶手报复的对象也许是贾公明。第三,省委组织部门正在对贾公明进行考核,准备提拔重用,凶案在此时发生,也许就是针对贾公明来的,至少也想造出些对他不利的影响。第四,凶手故意将被害人的尸体埋放到贾公明父亲的坟墓里,肯定是有所考虑的,这直接证明了贾与本案的密切关系。而且,贾公明本人对这起案件,也有异乎寻常的表现。” 接着白云清谈了上次去法院调查时,贾公明急于表白与李梅的关系问题。 “所以,我认为,下一步侦察的重点,应围绕贾公明来进行。” 张平听着白云清的分析,频频点头:“凶手报复贾公明,一定对他有切齿的仇恨或者不可调和的矛盾。另外从凶手选择作案地点、乔装打扮、埋藏尸体的情况看,凶手一定对贾公明的社会关系了如指掌,作案是经过充分准备的,不会是流窜作案。” 白云清赞同地点点头,接着说:“你谈的这点很重要,凶手只能是本地人。正是因为贾公明要离开本市,而且将被提拔重用,这是凶手不愿意看到的。凶手作案的目的,一方面是给贾公明在精神上制造压力,让他感到痛苦,另一方面就是在社会上制造对其不利的影响。杀害龙海洋也许并不是凶手的目的,凶手作案只能是针对贾公明,虽然原因我们还不太清楚。” “但是,下一步的调查,最好能得到贾公明的配合和理解,毕竟他还是有些社会影响的。”张平担心地说,“仅凭我们刚才的分析,局领导很可能不会同意我们的主张。虽然尸体是在贾公明父亲的坟地里发现的,但这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要是能够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凶手报复的对象就是贾公明,那就好办多了。” “不管怎么说,明天我想再见见贾公明,和他好好谈一谈,尽量得到他的配合。”白云清最后说。 张平走后,白云清又认真地梳理了一下思路,细细地考虑了明天与贾公明谈话的方式,对贾公明协助调查,还是感到心里没有底。看到时间已是很晚了,他也就没有回家,胡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给法院的老杨打了个电话,听老杨讲,昨天贾公明因高血压住进了市立医院。白云清有些吃惊,可转念一想,也符合逻辑,对今天是不是与贾公明接触一下,一时也产生了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以探病为由去医院和他谈谈。 心脑血管病房在市立医院的后院,是一座新建的五层楼房,环境优雅。九点多钟,大夫刚查完房,白云清就抱着一束鲜花走了进去。 贾公明住的是二楼的高干病房,条件优越,是医院专门为市领导准备的。进屋的时候,护士刚为贾公明打上吊瓶,市法院办公室的王主任正陪着贾公明说话。 看到白云清进来,贾公明欠了欠身,王主任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在身后塞上一个枕头。 “小白,你怎么来了?还花钱!”贾公明的气色还好,神情与以前没有多大变化。 “听说老大哥身体不好,过来看看。怎么样,好些了吗?”白云清说着,将鲜花交给了王主任,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哎,年龄大了,血压高,昨天下午竟晕倒了。” “你今年也就四十六吧,记得你比我大十岁,才刚到中年,哪能说老呢?可能是这几天累的,休息休息就好了。”白云清安慰着他,抬头看了看吊瓶,瓶里装着深色的液体,“打的丹参?” 贾公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事也瞒不过你,昨天老家来人给我说了坟地的事,当时把我气坏了,血压忽地一下就上去了。他妈的,真气人。”贾公明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别生气。”白云清同情地说,“现在社会上什么人没有?关键是要自己想开点,气坏了身子不值。” “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白云清正想着怎样和他谈这件事,贾公明倒先问了起来。 “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汇报一下案件的进展情况……” 听到谈起案子,王主任知趣地走了。 白云清简单地把这几天案件的调查情况讲了一遍,当然对贾公明与李梅之间关系的怀疑没有说。 “从尸体埋藏的情况看,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对你有成见。” 贾公明一直默默地听着,这时激动地说:“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肯定会有人对我不满。” “你怀疑凶手可能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人与你有很深的矛盾……”白云清谨慎地选择着词汇。 “你们认为,凶手是针对我来的?”贾公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事到如今,白云清也只能承认了。他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贾公明武断地否认了,“对我有意见的人可能不少,以前写信告我的事也发生过,可不会杀人的,人命关天啊!?” 看到这种情况,来时想争取贾公明配合的想法,这时白云清彻底打消了。他脑子一转,采取了迂回的方式。 “告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有些是法院的干警,因为在提拔、分房等问题上,目的没达到,就散布一些流言蜚语;有的是某些案件的当事人,官司打输了,发泄不满,乱上访乱告状。真正因私事对我有意见的几乎没有。” “能不能谈具体一点。” 贾公明随口说出了几个名字,白云清认真地记了下来。随后的调查证实了贾公明的话,但却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 两个人正聊着,门口又进来一些人,都是法院的干警来看望他们院长的。白云清于是告辞走了。 出了心脑血管病区,白云清拐了个弯,向外科病房走去。他知道肖薇今天上午当班,想顺路也去她那里看看。 走在路上,白云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肖薇对他有好感,他是清楚的,但是想到自己是二婚,与肖薇年龄想差又那么大,心里在一直打退堂鼓。最近一段时间,也许是两人接触的较多,一想到肖薇,白云清心里就有些冲动,上次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不知不觉竞有些失态。几天不见,心里竟感到空荡荡的,连白云清自己都感到奇怪。没事的时候,他自己也在想,莫非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走进外科病房,里面乱糟糟的。人很多,空气也很浑浊,与高干病房优雅的环境简直没法相比。来到三楼胸外科病区,从楼梯口向左一拐,就看到了医生办公室,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肖薇一个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写东西。 白云清敲了敲敞着的门,肖薇抬头看了看,一见是白云清,开始有点意外,接着就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不打扰你的工作吧?”白云清笑着问。 肖薇轻快地回答:“正好忙完,这会正清闲。”边说边收起眼前的病历。 这时有一位大夫走了进来,看了他俩一眼,给肖薇点了点头。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肖薇感到有些不太自然。 “去看了一个病号,顺便拐了过来。” 那位大夫从肖薇对面的办公桌上拿了一份病历,走了出去。肖薇感到一阵轻松,这才发现两人都一直站着,于是请白云清坐下。 “谁住院了?” “市法院的贾公明。” “噢,”肖薇有些惊讶,“他怎么了?” “高血压。看来没有多大的问题。” 肖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有点开玩笑地说:“可能因为那件案子的事,受到了刺激吧。” “你都快成神探了。”白云清笑着说,“你是外科大夫,正好有些医学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你。” “啊,原来是有事求我,怪不得这么好心来看我。”肖薇俏皮地说,弄得白云清有些脸红。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肖薇很是得意,催促道:“请说吧。” 白云清稳定了一下情绪,把尸检报告的情况简单地向肖薇叙述了一遍。 “要将一个人的颈椎一下子完全折断致其瞬间死亡,需要什么样的力度及技巧。”白云清最后问道。 肖薇沉思了一下说:“首先,要熟悉人体的骨骼构造,如果用力的角度和方位不正确,单凭力量,虽然容易令人致伤,但很难做到令其瞬间死亡,因为人体的颈椎结构非常牢固。其次,就是要有相当强的力量,因为任何人在受到突然袭击的瞬间都有本能进行反抗,这种反抗往往大大超出此人平日正常的力量,这也就要求动作要十分迅速。当然,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力量方面的要求可能要低一些,但也不是常人轻易能够做到的。” 白云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肖薇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他的推断。 “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人体知识、有力量就一定能做到呢?” 看着白云清专注的样子,肖薇有些好笑,她想白云清一定是陷在案情里拔不出来了。 “这个问题有些超出了我的专业范围,不过据我理解,仅有这两个条件还不够,必须经过一定的训练,最重要的是,要有胆量够残忍。” 白云清走后,肖薇一时还没有从刚才会面的兴奋中平静下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默默地想着心事。正想着,电话铃响了,肖薇伸手拿起了话筒。 “有一件事你得给我帮个忙。”白云清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下了命令。可是对这种明显的失礼之举,却丝毫没有引起肖薇的不快,相反心里竟有种甜蜜的感觉。 “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心脑血管病房你有熟人吧,想办法给我搞一点贾公明的血样。”白云清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要那东西干什么?”肖薇好奇地问。 “做亲子鉴定,理由见面时再给你解释。” 临放下电话的时候,白云清一再叮嘱肖薇要注意保密,千万别引起贾公明的警觉。一时间,肖薇感到一种做侦探的神秘味道,好象与白云清在一起战斗,觉得感情上亲密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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