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悬疑 >风雨夜下的阳泉>第四回 假出丧怒发复仇弹 南门口孤胆闯魔窟
第四回 假出丧怒发复仇弹 南门口孤胆闯魔窟

作者:一叶绿茶    
 
    
   第四回 假出丧怒发复仇弹 南门口孤胆闯魔窟
  
  晋民果断地说出几个字,说胡全就是晋民。这矿长不发一言,想了又想,在地下转了又转,最后一挥拳头:“对!他一定是八路的干活!如果是我们的人,特高科宪兵队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他命令文世科:“包围传达室,把这个伪装分子捉来见我!”
  这时,传达室的胡全正打电话:“是!队长!什么?我马上回平定城?是!”
        等文世科一伙警察抓胡全的时候,他已走了。
  原来这胡全正是日本鬼子的机要特工人员,他单线和山谷野平联系,又派人刺探我方情报,掌握了大量的军政材料。此时,胡全拿着手电,摸黑赶路,他要在天亮以前赶回宪兵队。突然一阵喊叫声,吓得他更加快了脚步。
  “喂!站住!再走,我就开枪啦!”
  胡全走投无路,只好停下脚步,上前答话:“文排长,我要进城办点小事,明天下午就赶回来了,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文世科答道:“我奉矿长之命,要你迅速回矿,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胡全一瞧,十几支电筒的白光一齐向他射来,充满了杀机,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脑瓜灵机一动,便说:“矿长又怎么样?我胡全堂堂正正,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走,难道还没有这点自由?”
  文世科指着他骂道:“你天天向城里报告,说我管辖范围内,今天来了八路军,明日进了游击队,今天弟兄们被抓走,明日全矿被搜捕,弄得我们日夜不得安宁。你到底搞得什么鬼?”
  胡全也大声斥道:“放明白点,文世科,咱们进城说理去,走!”
  文世科道:“你难道不知道谁是晋民吗?”
  胡全大笑起来:“你别装蒜了,谁不知道你就是晋民?”贼咬一口,入木三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文世科一个转身,顺手抬起来就是一枪“啪!”
  “啪!啪啪啪啪”弟兄们在气愤不过的情况下也向胡全开了枪,这条走狗终于带着天大的疑团到城隍庙报到去了。
  矿工们听说胡全被打死了,都有点不大相信。但又听说他就是潜入蒙村煤矿的游击队领导晋民,心里又有些疑惑。中午时分,矿长拿着上级的命令书让晋民看,上边写:“蒙村煤矿矿长大竹国良,从即日起,解除矿长职务,回城听候审查调遣”。
  打死晋民的消息在平定县城乡传开后,那些大小汉奸、土豪劣绅都暗自庆幸,唯有宪兵队队长山谷野平气急败坏,连连向上报告,言称错伤了他的一条忠实走狗。这真正的晋民并没有死,他仍然在蒙村煤矿调度室就职。
  平定州城有个坐镇州城,名气挺大,无恶不做,坏事做绝的大汉奸“劣牛”。他不仅是“红部”的要人,还可以直接和“省情报室”联系。他姓赖名武,老百姓把他的姓名反过来叫“武赖”,“无赖鬼”,你听这名字多难听!
  这个“劣牛”,长得什么模样?有四句话可以概括:脑袋像个捣蒜锤,扁鼻头再加豁豁嘴。满脸长着六十四个大黑疤,老鼠小眼一见钱财就笑眯眯。前些时候,有个汉奸叫“郗骆驼”的,曾和他闹了点纠葛,差点互相火并,动起武来。最后,还是他老婆“小飞机”出面才算调停。他的家就住在平定城西南营贾家小巷,上了天宁寺坡,拐弯,再上坡,左手第二个门,那所四合头小院便是。“劣牛”有个习惯,每天清晨,他一出门便牵条东洋狼狗,再带一个小护兵,耀武扬威,出去兜风。
  宪兵队安在东门大街“义泰祥”杂货铺对门。门外设岗,二门放哨,内院还设着地雷池。小楼上住着的就是队长山谷野平。
  这山谷野平个儿很矮很胖,人丹胡,会说中国话,还常读些《论语》、《孟子》之类的书籍。他本是日本东京帝国陆军官分校的高才生,来华后因作战有功,节节提拔,被委以平定州城宪兵队队长!今天,山谷野平派人去请赖武来,说有重要的事商议,赖武一听队长请他,连忙装束齐整,来拜见他的顶头上司。
  “队长阁下,赖武拜见!”
  “哟西!”
        山谷野平说:“你听说晋民在蒙村煤矿被打死的消息吗?”
  赖武回答:“听说了,那个晋民已被我警备队处决了。”
  山谷野平沉下了脸,不高兴地说:“告诉你,真正的晋民并没有死,被打死的是胡全,明白吗?他们用的是中国兵法上的‘移花接木计’,八路,厉害呀!”
  赖武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宁肯错杀三千,不能放走一个’凡有可疑的,抓起来审问!”
  山谷野平在藤椅上沉思了半刻,而后一板一眼地说:“赖武君,大东亚圣战已经打响,但眼下我们很不顺利,共产党的‘百团大战’打死打伤多少皇军,还没有确切数字。八路军连连出击,攻移穰车站,炸毁铁路线,这盘石、郝家庄、南后峪,牛村,到处都是游击队,头痛啊!田振、晋民,还有王纲,人马大大的,我的,睡不着觉,吃不香饭啊。”
  山谷野平让人端来一个小盘:“你的大大的好。这是两副金镯,送给你的太太,以后要立了功,还有重赏,明白?”
  赖武眼珠子早盯住了盘里黄灿灿、亮晶晶的金镯子,他使劲把两腿并紧,鞠了一个躬。还嫌这不够,立刻又趴在木地板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说道:“太君,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辈子忘不了您!”
  山谷野平皱了皱眉头,一挥手,让他出去。
  这赖武离开宪兵队,换了一身便衣,来到平定一家理发馆刮胡子。这时,他听见石掌柜正在同一个刮脸的老汉悄悄交谈。石掌柜说:“这年头,连小米也吃不上,整天啃高梁团子,盐买不到,只好扫茅墙角的土熬熬顶盐吃。”
  那个老汉说:“刚才我进城门,给日本人敬了礼不说,还被那些狗汉奸搜了身,这不,我身上装着的十元钱也被狗日们掏了。哼!兔子尾巴,长不了!”
  这一席话,赖武听了,如坐针毡。他转身出了门,使了个眼色,几个便衣特务就一拥而进,把所有理发的全抓走了。
  一进“红部”,你就不要指望能再出来。有个打手叫小杨的,手非常毒,进来的人,不管青红皂白,吊起来先打一顿,接着是灌凉水。赖武嫌小杨打得石掌柜还不够狠,他便把石掌柜的衣服脱掉,用皮条猛抽,用木棍乱打,还用汽油灌再点上火,石掌柜依旧不招,他便把几十个烙饼鏊烧红,然后让几个人强拉石掌柜往鏊上走。这么一走,两脚就皮焦肉烂,当时石掌柜痛得昏死了过去,赖武又用冷水把他喷醒,野狼嚎叫似的说道:“石掌柜,你说,你是不是私通八路?”
  石掌柜一言不发,赖武只好把他关进监狱。赖武的老婆“小飞机”哭哭啼啼来到石掌柜跟前说:“舅舅,赖武他也是没办法呀,你只要承认是八路的探子,这个理发铺是八路的联络点,我去给你说情,准保没事!另外,舅舅你不是还存着点现洋吗?留着干什么?拿出来,我,我也好为你老人家上下打点打点呀。”
  石掌柜为了身后的两男一女,狠了狠心说:“好!你告诉赖武,就说我是八路的探子,我实在熬不过去了,宪兵队的许翻译官他知道我,我家是三辈剃头的,你妈不是我的表姐姐吗?难道你没有和赖武说过吗?”石掌柜这么一说,“小飞机”也掏出小手绢擦泪:“舅舅呀,我得救救你呀!你快把现洋拿出来买条活命吧!”
  石掌柜说:“你是我的外甥女,量你也不敢葬了良心!好吧!我的后院埋着一罐现洋,一共五百块,你明日去拿吧!”说完一下子昏了过去。
  当下“小飞机”让石掌柜的儿女们刨开后院的土砖,取走了五百块现洋。第二天晚上,山谷野平亲自审问。这赖武怕石掌柜反悔,否认自己是八路探子,他一棍上去,就把石掌柜的脑袋开了花。
  石掌柜的死立刻轰动了整个州城。举城上下,人人切齿咬牙,个个痛骂丧尽天良的赖武和“小飞机”。当下还有几十名绅士和买卖人联名给“山西省公署”写信,说赖武杀害无辜,要求政府查办。那年月讲什么理?省长冯司直不好推托,又不敢得罪日本人,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华北司令部的头头为了收买民心,却下了命令,要山谷野平厚葬石掌柜,以便了结此事。
    下葬那天,所有买卖家的东家、掌柜,都赶来了,修表的、张箩的、钉鞋的、油刷的,七十二行,行行出动。一时间,挽联吊挂,仙鹤纸鹿,金山银山,还有各行各业送去了帐子,这简直是向日本鬼子无声的抗议。这一天,西风嗖嗖,冷雨阵阵,人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和尚道士念经,笙箫笛管,伊呀吹奏,石掌柜的儿女亲戚们披麻戴孝,一片哭声。
  此刻,山谷野平穿着和服,在宪兵队门前,双手合掌,向天空祈祷,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最狼狈不过的便是那杀人刽子手赖武,他一怕山谷野平,二怕众怒难平,只好头戴孝帽,手持孝棒,假惺惺地跟在灵柩后面,还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名义上是给石掌柜送殡,实际上是为自己护卫,万一有八路军混进城来,还有自己的小命?
  送葬的队伍出了东门,一行人径住“魁星楼”走去。那里是一片坟地,只等“路祭”完毕,便要入土为安。桌上放着猪头三牲、八盘八碗,还有香炉蜡台。这是石掌柜生前的好友特地为他准备的一桌“送行宴”。
     “路祭”时,吹吹打打,一时间,鞭炮震耳,劈哩啪啦,鱼鼓炮、九丈九、二踢脚,一古脑儿在天空炸响。就在这炮声大作的时候,只见一个青年汉子,一甩引魂幡,敞开胸怀,摸出一把二八盒子,对准赖武,就是两枪。可惜没有打中。可这是信号啊,那抬棺的、起轿的、吹打的、放炮的,也—齐拨出枪来,“乒乓,乒乓”地放起来。一排枪响,伪军倒下几个,赖武一看架势不对,“哎呀!不好,我上当了!”他一个翻身,就地滚出有两丈多远,好在这是一个高坡,他一骨碌,便掉在坡下了。那时地里的庄稼刚刚收过,还有些玉茭杆,他趴在一堆玉茭杆里,扒拉开缝缝一瞧!嗨!场上大乱,所有的人都跑了,二十几个弟兄死的死、伤的伤,石掌柜的两男一女、亲朋好友,也无影无踪了。赖武爬起来,悄悄溜下土崖,躲在一个小庙里蹲了一夜,这才偷偷跑回家去。
  石掌柜的灵柩自有后人安排,那两男一女后来参加了八路军。
  田振奉命剪锄特务头子赖武,想借替石掌柜办丧事之时把他打死,谁知赖武脱身跑掉了。赖武在世上多活一天,就会给革命事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果然,没过多久,赖武又重新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他搬到南门的“福禄巷”去住,门口有几个卫兵把守,他自己不出面,专有几个走卒深夜向他报告消息。
  田振的主要任务就是锄奸,他要亲手锄掉这头坏牛,替人民除害。这一天,他通过“内线”,搞到了一套警官服装,于是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赖武家的门口。两个卖梨的小贩,无精打采地蹲在离赖武门前不远的地方。田振则躺在洋车上,搭起幔布,用小刀剪着指甲。
  半个钟头过去了,只听赖武家的大门“吱”的一声开了,露出一个脑袋来,她就是“小飞机”。你看她身着湖绿色旗袍,脖子上戴着金项链;下穿肉色丝袜,黑平绒鞋,脸上抹着雪花膏,美人粉。“双妹”牌生发油把她的头发染得油晶晶、亮闪闪,她由一个小丫头陪着,要出门到朱市巷吕袓庙进香,因为她常常梦见她的舅舅石掌柜怒气冲冲地要和她算帐。这时,只听“小飞机”呶着樱桃小嘴儿向门里的老妈说道:“看好门,等一会儿赖先生回来,就说我今晚不回来了,到彰化坡我姨妈家去了。”她一扭屁股,走了。
  赖武不是呆在家里不露面吗?可为什么又不在家了呢?这小子在家窝了几天,觉得实在不好受,于是他化装成一个赶毛驴的老头,破草帽、蓝夹袄、光脚板,外出溜达。这时,他从南门绕到了自己家门前,只见路上停着一辆洋车,车上坐着一位气宇不凡的警宫。这警官望上去约二十二、三岁,笔挺的军服,大洋刀,高腰靴。心想,此人定有来历,莫非上边派他来和我取得联系?他转念一想,嘿!大不了是个警官,找我有什么事?还是少惹麻烦的好。于是,他又溜到后花园,赶着小毛驴想进小门。
  “赖先生!”
  那位警官跳下车来:“在下要登门拜访,有要事相告!”
  赖武惊疑地说:“先生,我是个赶牲口的,不懂你的意思!”
  田振一看周围人不少,在这里行动,不太方便,他掏出一张名片,上写:“太原警备司令部机要科科长贾瑞”。他说:“赖先生,是应该小心点,以防不测!可咱们在省城开机要会的时侯,我不是和你坐在一起吗?贵人多忘事,你不认得我啦?”
  “啊?想不起来啦!请进!”赖武给伪装成卖梨的特务使了个眼色,高声喊道:“好好保护客人。”
  他们进了门,几个卫兵便跟了上来。好家伙,防备还挺严呢。拐过月亮小门,眼前是鱼缸、假山、花池、太湖石,一派鸟语花香。院里出出进进的全是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人。
  赖武把客人让到上房,让三姨太给点烟倒茶,摇开留声机后,唱机里播出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的歌曲,柔绵绵、轻飘飘的。赖武换了服装,上着褐色马褂,下穿团龙肥裤,腰里自然是别着随身家伙壮胆。
  田振说:“赖先生,在下受梁司令官的密示,让你提高防范,近有游击队要拿你呢!”
  赖武一阵大笑:“哈哈!”猛然在笑声中变了脸色:“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位警官?”他把茶碗“啪”的一摔,十几个卫兵从屏风后突然冲出,枪口一齐对准了田振。
  田振顺手剥了一个桔子:“好酸!赖先生,你不相信我?请你给我挂个长途,533转12678,梁司令长官机要处。”
  赖武转身命令卫兵道:“谁让你们这样对待客人?下去!下去!”
  田振这时却变得严肃起来:“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小子送假情报不说,害死石掌柜,骗取皇军的钱财!现在有人告你私通八路!”
  赖武一听这话,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他双腿打颤,上下牙直打架:“贾科长!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几天共党活动神出鬼没,处决了黄成耀,枪毙了郗骆驼,人家还要杀我赖某。你说,我和他们既无夺妻之仇,又无杀父之恨,可不知为什么他们总要同我作对?”
  田振猛然大喊一声:“赖武,你还想抵赖?”


  • 上一章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