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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遇妖狐小洞被围困 救老伯田振入牢笼

作者:一叶绿茶    
 
第十回  遇妖狐小洞被围困   救老伯田振入牢笼
  
  “杜三眼”打死小雅,轰动了整个煤矿。梁海分析了事情的经过,约好晋民去看望那哭哭涕涕的周掌柜,并鼓动周掌柜出面向中村矿长提出给小雅开追悼会,矿长总算答应了他的要求。
  矿工们心里压着一股烈火,谁都知道小雅是“杜三眼”强奸未遂而被打死的,而偏偏说是八路军打死的,无数愤怒的眼睛看着“杜三眼”,而“杜三眼”呢?也戴着一顶礼帽,胸前插一朵白纸花,假装哭泣。
  一班吹打奏着哀乐,全场上下人人心里都深深隐着仇、藏着恨,梁海在台上讲话说道:“弟兄们,这次追悼会,凭的是矿长的一片心意。这个打死人不偿命的小子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敢站出来?皇军会打死他的,矿警弟兄们也会打死他的,我们穷哥们也一定会打死他的,他,跑不了。终有一天,冤有头债有主,这雪海深仇一定会报的!”
  无数只铁拳“哗”地一下举起来:“把杀人凶手打死!”
  “杀人凶手站出来。”
  中村矿长心里非常高兴,见有这么多人支持他,心里非常高兴。奇怪的是,连日来这个矿的煤连一车也出不来啦,人们光下井不干活。“杜三眼”更是整日装病,哪敢上班?中村矿长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只好亲自到工棚去看望工人。他带着恳切的口气说道:“我的,给你们金票大大的。你们要好好地干活,杀害小雅的凶手,我一定要杀了杀了地有。”
  就在这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平定县政府以及军分区都特派田振同志和王纲同志连夜进矿,与梁海取得联系,利用这一事件揭露敌人的阴谋与罪恶,发动群众,组织罢工。那晋民不便公开露面,只能秘密地做一些罢工的部署。
  矿长室里,“杜三眼”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报告:“矿长阁下,游击队长田振进矿啦,我亲眼看见的。”
  中村起初不相信他,能“杜三眼”相信吗?惹下这么大的乱子,弄不好,我这个矿长和上届矿长会遭受同一命运,都得撤职查办!可他一听“杜三眼”这口气,还是扭回头问道:“什么?田振?他在哪里?”
  “就在咱们矿的小山边,那里搭着一间玉茭杆棚子。”
  “好的!你的带路!”
  中村摇摇电话,调动几个矿的兵力,然后打电话请求阳泉混成旅司令长官派兵援助,一共有一百多日本兵,三百多伪军,杀气腾腾,直奔蒙村矿来。
  “杜三眼”又神气起来了,他领着一帮人马,左右搜查,上下翻寻,内外捕捉。他跑到矿上的一个小山,扇形式的包剿过去,过了山神庙,他一个人提枪悄悄沿着荆棘、枯枝的小路走去,他定睛一看,果然是田振,他是从日本缉拿田振的布告照片中看出来的。他一边朝前打枪,一边喊道:“活捉田振!快追!”
  这一声不要紧,所有的日军、伪兵全都拥到了后山下砍过的玉茭杆地,踏过残雪遮盖的碎石头,“哗啦啦啦,啦啦啦”,他们还互相助威,“看见你啦!田振小子,你别跑啦!”
  从后山往前走七八里便是赛鱼。赛鱼北面的山脚下是红岭湾,村里有一个观音堂,多年失修,已是虬枝错落,殿宇崩摧。这一伙人马,进了观音堂,倒没什么搜查,因为这里看来并不能藏身。他们退了出来,继续沿山路行进。所到之处鸡犬不宁。今天,“杜三眼”又恢复了往日教训矿工的威风,他提着两把盒子枪,包围了红岭湾,并开始沿着村子象过筛子一样进行搜查。
  今天田振到这里,为什么“杜三眼”不出门便知道这一消息?前几回已经交待,田振化妆成警官闯进“劣牛”家的时候,庭院里不是穿梭似地有几个涂脂抹粉的妖艳女人吗?“劣牛”被山谷野平砍死以后,那些女人们也各奔前程了。这当中,“劣牛”的三姨太陈秀秀就嫁到白家庄大宅啦。她男人白大狗是“三义堂”的二掌柜。这秀秀就干起了偷送情报、刺探我方消息的勾当,加上她动人的姿色,早把那些大小特务迷惑得昏头转向。
  “杜三眼”几个大洋就买通秀秀这个“花狐狸”啦。今天,秀秀是从白家庄来到蒙村矿亲自找“杜三眼”送一封情报的,无意中山坡边碰见了穷哥打扮的田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田振好大胆,上次你冒充警官闯到我家,骗杀我男人,把俺男人身头两分,想来想去你好狠心!人们都说你田振早己死了,岂能瞒过老娘?我今天非和你算帐不可。你田振不是和我在一个庄里长大的?你就是参加八路军,我还照样能认得你。那一阵子,你来俺家穿的笔挺威武,一时未能认出,如今,你又穿上穷哥们的衣裳,庐山面目可就露底了。上述一切,她一五一十地悄悄告诉了“杜三眼”。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田振一点也没有觉察到眼皮底下溜走了这个“花狐狸”。他和梁海、晋民接头以后,立即想找个栖身之地,于是他想到了耿大伯。这两天田振就藏在红岭湾耿大伯家的一间破土窑洞里。
  原来,这耿大伯是放羊的老汉。游击队攻打一个小碉堡时,多亏这老汉送来情况,说碉堡难以攻打,不如打进后院,来个剿后路,剪尾巴,游击队才没有费多大力气打掉了这个难攻的堡垒。天黑的时候,田振找见这位耿大伯,大伯那股高兴劲就甭提啦。
  “花狐狸”秀秀脚前脚后匆忙忙慌张张来到耿大伯家,贼眼珠这么一转,在朱红的樱桃小嘴边露出:“哟!耿大伯,一向可好啊!”
  “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啦,秀秀,你在白家享荣华,受富贵,虽不时也来村打看一下,可从来不登俺这寒窑洞啊。”
  大伯已经觉到了这个特别客人的“来头”了。他虽然不是党员,也不是地下工作者,但在人们的心目中,耿大伯是一位耿直善良很受大伙儿尊敬的人物。
  “听说田振来啦,我是他小时候的同学,特来看看他,至亲莫若寒窗友啊!”
  “哪里!这田振我倒是久闻大名啦,可没有见过面。”
  这婆娘堆下莲花般的笑容来:“好大爷,我可想死他啦,我虽然是白家的人啦,可我没有忘记他呀!”
  耿大伯巴搭巴搭地抽旱烟,心里嘀咕着:难道真有这一段交情?他岔开了话题。狡猾的“花狐狸”从老人的神色中己判断出个七七八八,于是,客套一番,扭扭怩怩地走啦。
  看着“花狐狸”下山,田振立刻从土窑里钻出来,他说:“大伯,这是甄进士的外甥女陈秀秀,早就嫁给日本便衣啦。她一来,坏了事啦,这任务没完成倒连累了你老人家。上级再三告我,要依靠群众,依靠矿工,我怎么不在蒙村煤矿的山洞里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偏偏犹豫不定,怕在煤矿闹出麻烦,大胆来找你,这下可怎么办呀?”
  “放心好了,小伙子,我会安排好的!”
  就在这说话的当儿,人声喝叫,连连枪响,耿大伯的小土窑洞被严严实实包围了。
  “杜三眼”恶狠狠地看着耿大伯,又在日本中村矿长面前说了些半生不熟的日本话。
  日本矿长没吭声。那位日本军官说:“老头,田振在你家窝藏,快快交出来,金票大大的!”
  耿大伯不动声色地答道:“太君,我一个孤老头,从来不和人来往,每天就是和它们打交道!”
  “什么的干活?”军官问。
  大伯用手一指,篱笆后面,一群杂色的绵羊正无忧无虑地欢叫、追逐。
  皇军大怒,立刻用皮靴把老汉踢倒,命令快快搜查。一群绵羊顿时满坡乱跑,前后左右统统搜了个遍,伪军照例喊叫:“田振,快出来我看见你了!”还打着冷枪,走三步,退两步,你推我,我搡你,生怕万一飞来一颗“定心丹”把自己的脑瓜子打破。
  文世科一语不发,心里“咚咚”乱跳,生怕真有田振被搜出来。
  “老头,交出田振来没你的事,要是不说实话,可甭怪我不讲情面!”
  “杜三眼”撕下他当把头的面具,暴露了真特务的狰狞样,大声问道:“快说!田振在哪里?”
  “你们搜好了,我怎么知道?”
  “混蛋,死了死了的!”日本军官命令把耿大伯绑在门前的一颗枣树上,一声呼叫,—条狼狗猛扑向耿大爷。
  耿大伯的衣襟被撕碎了,腿上的肉被咬下来好几块,鲜血淋淋,血肉模糊。那个日本军官“擦”得一声,抽出大洋刀来,对着大伯的脖子,几十支枪口一齐对准了大伯的脑袋。日本军官看着怀表,大声说:“老头,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一分钟!”耿大伯垂下了眼皮。
  “二分钟!”日本军官看着怀表,嘴里大声说道:“还有三十秒、二十秒”就在这东洋刀快要落下的当儿,半土山上忽然传来“我在这里!”随着雷鸣般的一声呐喊,身材魁梧、神采焕发的田振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些日本兵、伪军个个吓得三魂离身、五魄出窍,半天换不过气来,一个个摸了摸脑袋,那个日本大尉连连后退,耿大伯气得“啊”了一声昏了过去。
  这田振藏在小土窑的一个小洞里,这个洞通着山坡的上端,这是耿大伯童年贪玩捉迷藏专门做下的“迷宫”。田振心想:自己没有听上级很好的安排,与梁海、晋民接头,也未深入工区去摸情况,单独到红岭湾住宿,以致连累了老人。眼下,他怎能看着大伯为自己送命呢?这个血性刚强的铁铮铮汉子,此时此刻想到的是大伯的性命,他想瞄准日本刽子手的脑袋开枪,但害怕伤害了老人。于是,他当机立断,毅然跳下土坡。
  “杜三眼”一见田振,大吃一惊。田振面对敌军大喊一声:“放开耿大伯,与他无关!是我跑在这里的。”又对日本军官说:“把我绑上,你好回去请功。给你们枪!”说完,看着他们放下耿大爷。
  日本军官命令把田振绑好。这一下哄动了全村的男女老少,田振大踏步走在日伪队伍的中央,日本兵四周全都端着刺刀,象是守驾的卫兵。
  中村矿长一见田振,连连夸奖:“田振大大的英雄了不起!佩服!佩服!”
  蒙村矿的矿工,听说田振自投罗网解救乡亲,眼里含着热泪,心里象点着了火一样的焦急。二不愣手里攥着的一块炭被他搓成粉末,梁海、晋民思谋着一个深深的问题。一时间,整个矿、整个镇、整个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人人皆知,个个叹息。
  宪兵队长山谷野平特派专车来“请”田振,那个毕翻译官却被吓得坐卧不宁。
  王纲折回山区,向上级报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蒙村矿的另一个电话员在回小镇的路上被人用枪打死了。又是土八路干的?人们心里罩了一层阴影。“杜三眼”活跃起来啦。梁海、晋民和几个党员碰了几回头,当下打探田振在城里的消息。
  这有两件事也够骇人听闻的。“杜三眼”在回家的路上,不知谁拿砖头朝他迎面打去,打破了这小子的脑袋,顿时“杜三眼”摔倒在地,一个黑影举起石头正要砸,远处矿警巡察过来,这小子才免于一死。
  另一件事是“花狐狸”陈秀秀在回白家庄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她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捉住了田振,替丈夫出了气;害怕的是田振若真会半夜跑出,自己还会有脑袋吗?想着想来,突然,从松林中飞来一把斧头,不偏不倚,正砍在秀秀的腿上。吓得她大声呼喊,幸亏有赶牲口的过来,把她救下。
  田振到了平定城宪兵队,山谷野平特意换了一身便装,热情接待了田振。他一见田振威不可侵的气概,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呀!果然名不虚传!他命令宪兵队解开田振的绳索,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
  田振早已饥饿,大模大样地座在席中,山谷野平端来一杯日本樱花美酒,恭恭敬敬地说道:“田队长,久仰!久仰!今日见到你,我的大大的荣幸。来!为了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为了实现剿匪救国的宏愿,为了田君的健康,请尝尝我们大日本的樱花酒,瞧!富士牌的名酒啊!”
  田振要了一瓶二锅头:“哈哈哈哈!为了我们中国人民反对日本法西斯的侵略战争,为了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的生存、自由,请尝尝我们大中华的二锅头名酒!瞧!长城牌的名酒啊!”
  “田队长,这次你来投诚,解救老人,大大的英雄,明天的登报!”
  田振说道:“队长阁下,明天登报要登上我坐在首席法官的席位,正审判一个帝国主义的魔王,好吗?”他边说边把二锅头酒一仰脖,咕嘟嘟地喝了下去。
  “田队长,你的大大了不起,当个城防司令官怎么样!”
  田振一笑:“太小啦!”
  “你的当什么官?”
  田振说道:“我要当八路军的首席代表,命令你立刻投降!”
  山谷野平气得青筋暴露:“田队长,我的手段,你不知道?厉害呀!”
  田振也回答道:“宪兵队长,我的手段,你不知道?我在平定城连宰你的五条牛,你清楚吗?我是专门干锄奸杀特这一行的!”
  山谷野平耐着性子,“嘿嘿”笑道:“队长,队长!咱们都是队长,其实是各保其主,都是忠心报国的呀!”
   “不对!你保的是侵略者的黄粱美梦!我保的是我们兄弟姐妹乡亲父老,保的是全世界人民爱好和平的良好愿望!如今我们国共合作、共同抗战,台儿庄、武汉、平型关大捷这几个战役,叫你们东西不能相顾、首尾不能相接!”
  桌上的录音机嘶嘶地旋转着,这时山谷野平背着手,长吁了一口气:“现在还有人不理解我们日本国的良好愿望,是为了拯救世界的呀!”
  田振冷笑一声:“哼!日本在1937年7月7日,芦沟桥打响了侵略中国的第一枪,日本中央统帅部作出向华北派兵等重大决定;你们窜进井陉关,在盂县、前小川、巨城、赛鱼、桥头、马家庄,你们所到之处,杀人放火、烧村毁田;你们对我中国实行了‘中夺武汉’、‘南取广州’的侵略计划,在我解放区实行‘扫荡’、‘封锁’政策;你们在1941年12月7日,偷袭了美国在太平洋的海军基地珍珠港;德、意、日三国妄想称霸世界,雄踞全球,这就是你们日本国的拯救世界的良好愿望吗?”
  山谷野平听着,脸上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拍了拍桌子:“唉!人生如梦,为欢几何?转眼间,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了。”他哼起了日本的一首乐曲。
  田振也敲打着桌子道:“唉!你们日本的民歌的确悦耳动听、优美清雅,可惜呀!这民歌的节奏和旋律都沾满了血腥味和恐怖的声响了!”
  一摆手,从屏风后面走出了四个日本妙龄女郎。山谷野平笑嘻嘻地伸着懒腰:“你们要好好侍候田先生!田先生,当欢即欢,当醉则醉嘛!”他还念了苏东坡的《赤壁怀古•念奴娇》的“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他拂袖舞动,竟转入屏风后去了。
  这四个女人,一个个长得姿丰色艳,她们全没有一点廉耻,来到田振身旁,暗送秋波,轻露玉齿,使尽万种风流,摆弄千般媚色。
  田振一看这四个女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儿,无名烈火,火冒三丈,“哗”地站起,一脚把酒桌踢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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