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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拒诱迫烈火铸金刚 贩毒品三眼遭人怨

作者:一叶绿茶    
 
第十一回 拒诱迫烈火铸金刚 贩毒品三眼遭人怨
  
  只听田振大吼一声:“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滚出去!”
  四个东洋女子哪里见过这等硬汉,她们弓着腰,缩着背,灰溜溜地转回屏风后去了。
  这时猛听便门一开,走出一个秃头、鹰鼻、满脸横肉的日本军官来。这个人袒着胸,胸上长满了黑毛;光着臂,臂上刺着猛兽。但见他面目狰狞,环眼竖眉,他挺着腰,八字步,昂然不动,冲着田振冷笑一声,就像夜猫子在啼叫,又象黑乌鸦长嚎,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日本军官大喝一声,闯进来八个关东大汉,一个个粗脖短腿,横眉立目,杀气腾腾地上前要把田振捆绑。田振也大吼一声:“你们敢?”吓得几个日本人倒退了几步,不敢下手。
  只听那个日本军官说道:“田振,你的知道?你若投诚皇军,皇军大大重用,你若错过机会,把你劈成两半,你的命就没有了,你的明白?”
  田振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千钧霹雷,似万磅重炮,日本官兵一个个被弄得莫明其妙。这军官恼羞成怒,“嗖”地一声抽出战刀,狼嚎般吼道:“给姓田的松松筋骨”!
  两个大汉三五两下绑起田振,“嗖”的一声就吊在了厅外的梁上。
  其他大汉手拿皮鞭狠命地乱抽乱打,那景况真是惨不忍睹,只见鞭子落下时条条鞭痕,抬起处斑斑血印。田振咬着牙,怒不做声。就这样足足打了有二十分钟,累得那几个大汉精疲力竭,汗水淋淋。田振却依旧默不做声,一言不发。那日本军官气得走过来走过去,毫无办法。
  当把田振放下梁的时候,毕翻译正好进来。日本军官突然问道:“田振,你的认识毕翻译?有人见你到过他家,说!”
  田振还是一声不吭。日本军官叽哩咕噜一阵日语,那毕翻译面带畏色,不敢正视。
  “你的认识毕翻译?”周围的鬼子一齐嚎叫!
  田振睁开眼,大吃一惊,心想,我若承认认识毕翻译,不仅事情暴露,还对不起这个刚刚觉醒的东北同胞,于是他一咬牙,大声说道:“哼!毕翻译,谁不认识他,他不过是你们养的一条狗,民族的败类!”
  这一声不要紧,解了毕翻译的困境,毕翻译长吁一口气,心中升起对田振的无限敬意。这时,日本军官挥了一下手,毕翻译官迈着慌乱的步子离开了审讯处。
  在一所密不透风,黑咕隆冬的小屋子里,田振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浑身疼痛,一动也不想动。但他一想到抗日的烽火,人民的胜利,法西斯的暴行,更激起了他不怕牺牲不畏强暴的坚定信心。
  这一天,门一开,进来了山谷野平。他一进门便假惺惺地说:“田先生,真对不起,军曹是个武夫,不要计较他的。你,了不起!你们中国有个关云长,曹操给他上马金、下马银,五日一小宴,十日一大宴,十个美女陪他,他连看也不看。你是真正的英雄,中国亡不了国的。”
  田振轻蔑地一笑:“山谷野平队长,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不知道我们共产党有句口头禅,叫做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
  山谷野平多希望他手下的人都像田振这样英武不屈呀!他说:“田队长,你的安心休养,我对你大大的佩服。”
  从此以后,宪兵队倒也没难为田振,整日好吃好喝,也没有再传讯毒打。半年过去了,田振知道自己成了笼中之鸟,难以出去,憋闷万分。一天,他在屋里大声唱起《九一八》歌来,他唱道:“流浪!流浪!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那可爱的家乡。”这歌声中饱含着凄楚和悲伤。他好像看到长城内外,敌人所到之处,一片焦土,一片哭泣,他好像听到风在呜咽,雨在掉泪,他唱得那么悲切,声音发抖,喉咙发哑,但还是一句句,一字字把歌唱完。伪军在门口也悄悄地听,有的人脸上淌着泪水,仰天长叹。
  从此,这间囚室简直成了“练音室”、“演唱厅”。他整天唱呀唱呀,这动人的音符,优美的旋律,灼热的词句,表达了一片赤子之心,他多么希望歌声能长出金色的翅膀,冲出囚室,飞向抗日的战场呀!
  山谷野平听完看守人员的报告,说道:“田振,要好好地看护,要收买他,招降他,大大地对皇军有利!”
  毕翻译官回到家后,心神十分不安。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头痛,喝些镇静之类的药物也无济于事,尽管夫人百般安慰他,他也总是想,田振会死吗?这样一条汉子,在我面前多么高大,而我,又是多么渺小!”
  这天正是“龙王大会”,毕翻译心事重重地走到街头,但见清水洒街,黄土垫道,摆着香案,人们一齐祈求上天,希望赐点甘雨,以解万民之危。
  正值午时,一个大汉上身脱的赤条条的,手拿一口三环利刀,东倒西歪地走到街上。锣儿敲得震天儿响,人们呼叫着“马痞”来了!意思是龙王爷的差丁来了。一会儿,四个人抬着一轿,轿内端坐一尊泥胎,横眉怒目,金甲绿袍。那四个人随着锣声,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载歌载舞,人们说这是“武大王”来了。紧接着,十六个人又抬来一顶绿呢大轿,轿内端坐一人,头戴平天冠,身着金黄龙袍,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老人们指着说:“这是陶潜呀,他生前做了好事,死后玉帝封他为文大王,他能呼风唤雨,调理百气,待一会儿就降下甘霖来啦。”
  毕翻译看着这小城求雨的隆重场面,看到中国人的美好憧憬,他的眼睛湿润了。不一会,一队队社火、高跷、旱船走了过来,什么“太白醉酒”、“武松打虎”、“梁红玉击鼓退金兵”,应有尽有,尤为可笑的是扮秦桧的那个滑稽演员表演出色,他不管走到那里,总激起一片唾骂声。今天县城照例放假,严禁吃腥杀牲。日本人挺讲究迷信,也想借此来粉饰太平,笼络人心,因此,他们也依着中国人的样,十分虔诚的在“文武大王”面前祈祷。越热闹,毕翻译心情越难受,他不由的想起被关的田振,也不由的想到了自己,还有东北受苦的父老双亲。他想到了自己中学毕业后考入了“日语速成班”集训时,由于自己才华出众,日语说得蛮好,才干了这个行当。原本是想翻译点日本文物资料,安安然然度日子,谁知竟当了汉奸。他想着想着,不知怎地竟和秦桧二字连在了一起。他信步走到城隍庙,那里已安顿下“文武大王”的坐像,绅士们在吊瓶插入杨柳枝条,下到井里,动三下取出,杨柳枝往地下一洒,有几滴便能下几指雨。毕翻译继续往前走,看见大庙上的判官呲牙咧嘴拿着“生死簿”,夜叉小鬼,面目狰狞,侍立两旁。庙门上一副对联写道:
  “做恶必灭,做恶不灭?祖宗必有遗德,德尽必灭
      行善必昌,行善不昌?祖宗必有馀殃,殃尽必昌”
  毕翻译正要往下看,猛见一个人走到面前,这人挑着两筐白菊花,态度和蔼地道:“毕先生,买盆花吧!这是真正的菊花,它可是清雅高贵,污尘不染的佳色香菊呀。”
  毕翻译心里一动,仔细听下去。
  这卖花人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名贵的花,若置我雅居,调素琴,阅金经,定会成为一位君子,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毕翻译看着这庄稼人打扮的货郎:“好!全挑到我家去!”
  毕翻译把卖花人引进他的小洋楼,卖花人把几盆含苞欲放的白菊端端正正地摆在客厅,卖花人自我介绍道:“毕先生,上次锄奸你可帮了田振不少忙啊。”
  毕翻译一惊,忙陪笑道:“哪里,哪里,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是平定特委书记孙竹庭。”
  “啊,孙书记,听说过,你的胆子可不小呀,你们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虎胆豹心呀?”
  孙竹庭道:“先生,为了拯救人民大众,我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啦。”
  毕翻译说道:“孙书记,我毕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可从来不办坏事呀!”
  孙竹庭道:“知道,知道!围着山谷野平,刺探我方情报,替强盗说话,跟匪徒来往,贪安逸,图享受,身居小洋楼,谈笑魔王殿,吃人肉,喝人血,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唱着中日亲善的颂歌,此等为人,这小小县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
  毕翻译听后吓出一身冷汗,她的夫人在一旁准备换茶,由于心慌意乱,竟把扣碗瓷盘打了个粉碎。
  毕翻译边收拾茶具,边赔不是:“失礼,失礼!唉!我迟早也会象这个茶盘一样粉身碎骨的!”
  孙竹庭又说:“先生难道不听广播,不看报纸?如今苏联出兵,英美联合,这希特勒眼看要完蛋,日本人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他喝了一口茶,站起来慢慢说:“如今,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民展开了持久的游击战,端碉堡、拆铁道、炸火车,闹得敌人日夜不宁,人民总有一天会胜利的!你难道愿意将来在人民的法庭上受审吗?”
  毕翻译浑身冰冷,牙关打颤,他激动地说:“对!孙书记,你说的都是肺腑良言,我打心底里佩服!”
  孙竹庭紧接着说;“那天,在山谷野平面前,田振只要说上几个字,就可以把你送到山谷野平的大洋刀底下,你知道吗?”
  毕翻译双腿发软,赶忙跪倒:“我知道!我知道!请孙书记放心,我一定杀死山谷野平,立功赎罪,弃暗投明!”
  孙竹庭扶起他:“用不着,你杀死一个山谷野平,还会再有人当这个宪兵队长的。你只要站在人民这一边,人在曹营心在汉,当个徐庶怎么样?我们保证你的安全、财产,还有,你们宪兵队、警察局、保安团、维持会里,哪一家没有我们的内线,你知道是谁?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掌握着呢。说句笑话,前天尊夫人不是还和山谷野平的老婆西口量子打了八圈麻将牌吗?尊夫人还赢了十五块大洋,是不是?”
  毕翻译的老婆听了连说:“对,对!书记真是神仙!”
  “不!我们依靠的是有良心有觉悟的人,既往不咎,立功受奖,内线人物就是我们自己人啦。”
  毕翻译说:“那我该怎么办?从今日起,我毕某当着书记起誓,如果我不为八路军办事,你们就宰了我!”边说边痛哭流涕起来。
  孙竹庭说:“你的表态,我们欢迎,凡是有良知的中国人,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都应该有正确的选择!”
  “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这还得毕先生从中周旋帮忙啊。”
 “杜三眼”连日来飞扬拔扈,为所欲为,他认定田振完了,没人再敢惹他了,因此,这小子白天用的是皮鞭、木棍;晚上玩的是麻将、女人。
  “杜三眼”捞到的钱全存放在“十里香”家。“十里香”这个女人是毕翻译夫人的同胞妹妹。毕夫人自从嫁给毕翻译官以后,安分守己过起了优越的生活,这毕夫人的妹妹同坏人同流合污,走了邪路,人们都知道她的臭名,绰号为“十里香”,只不过是嘲弄讥笑她而己。
  无巧不成书。这“十里香”近几天就住在姐夫家,她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懂世事。她先嫁王巡官,后通苗经理,再后索性和“杜三眼”鬼混到一块去啦。这个“杜三眼”有时也进城走走,到毕翻译家走走,一来二去,“杜三眼”和“十里香”臭味相投,明来暗往上了。这女人根本不管什么前途命运,她可不比“花狐狸”秀秀狡猾多诈,她只有一个心事,就是准备贩卖料面来捞一笔厚资,以便有朝一日跟着姐夫、姐姐走南闯北,享福受贵。这女人的毒品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杜三眼”弄来的!
  日本统治时期,这鸦片料面都是“犯禁”的,实际上是“家家卖私酒,不犯是老手”,哪家酒馆妓院不吸鸦片?可日本人光怕自己人也吸起鸦片来,神志昏迷,萎靡不振,于是乎,贴出告示:“有私贩鸦片者,枪毙。”“杜三眼”贩毒,他胆子真大,心也真黑。有一次,他知道从包头来了一个毒贩,晚上假意去过一过瘾,然后告诉“三义堂”向宪兵队告密审讯,这个毒贩被迫服毒自杀,所有的毒品自然归到了“杜三眼”手中。
  “十里香”瞒着姐夫和姐姐,四处贩卖毒品,被害的何止百人?凡中此瘾的初吸劲头挺大,精神蛮好,可久而久之,吸白面、打吗啡、崩金丹、烧烟泡,直抽得流泪打喷涕、全身无力、瘫软,人不人、鬼不鬼,形容憔悴,面黄肌瘦,以致卖老婆、当家俱,落的倾家荡产,最后只好一条烂席片了此一生。
       “杜三眼”凭着“花狐狸”的手腕,不仅在矿上,就连附近赛鱼站,红岭湾的不少乡民也染上啦,宪兵队抓住抽料面的烟客砍了几个,还把他们的脑袋吊在木笼里示众,老人们也许还记得,有个叫“李小帽”的料面贩子不是被砍了脑袋吗?可还是禁止不住,阳泉不少煤矿的工人、课员也都抽起料面来。那年月,被毒品苦害的何止十家八家?
  蒙村煤矿的梁海知道这些情况后,心想,自己不仅没有和田振合计好锄掉“杜三眼”,反而让这条恶狼到处咬人,杀了小雅,捆走了田振,还贩卖毒品,欺压矿工。他下决心要把“杜三眼”锄掉。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二不愣,他也想着要把“杜三眼”干掉,上次就想在夜晚用砖头打倒“杜三眼”,然后用石头敲死他,因为有矿警闻声赶来,才放过那小子。这二不愣把梁海看成是救命恩人,有事就同他商量。这一天,二不愣吃过晚饭,来找梁海拉呱,一进屋,见几个穷弟兄正在谈论什么,晋民哥也在那里。梁海忙搬了条小板凳,让他坐下。对于这个满腔热血的小伙子,大伙着实喜欢他。
  梁海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说:“咱们穷哥们好不容易经过斗争才争取来这点最起码的生活条件,那个“杜三眼”一定要锄掉,不除掉这个祸害,咱们就没有出头之日。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看不少工人都把钱花在抽鸦片上了,顺来叔不是抽的卖了孩子,结果走投无路吊死在“杜三眼”的门前吗?宝生大爷干了一辈子回采,好容易在村里置了七分旱地,谁知卖了地不算,最后竟倒在了西山坡下。
  二不愣一摔板凳,“哗”地站了起来:“这祸根就在‘杜三眼’身上,不锄掉这条恶狗,人心不快呀!干!不杀‘杜三眼’,我誓不为人!”
  这时候有一个叫苏凯的小学教员,慢条斯理站起来说:“同志们,我认为二不愣说得挺对!擒贼先擒王嘛。依我说,要让‘杜三眼’死在点子上。”
  二不愣迫不急待地追问:“先生,这话怎么讲?”
  苏凯不慌不忙地说道:“贩卖毒品,开设赌场,骗人钱财。虽然这年月没有王法,没有理,可他们的头上还有日本人,如果咱们的矿工都成了烟鬼,我想日本矿长也不得不考虑他的乌纱帽。”
  “对,说得对!”大伙异口同声回答。
  粱海、晋民和大伙整整商量到大半夜,才分头散去。
  白大凯的妻子,“杜三眼”的姘头“花狐狸”秀秀每天清晨也照例贩毒,“杜三眼”也怪,他的几个姘头没有一个不贩毒的。秀秀这天黄昏返回白家庄时,树林里窜出七八个人来。
“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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