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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车脱轨倾翻盘石洞 脱花鞋老贼寻开心

作者:一叶绿茶    
 
 第十七回 车脱轨倾翻盘石洞   脱花鞋老贼寻开心
  
  孙竹庭他们定下捣毁煤车的作战方案后,立即行动,让鬼子尝到了游击队的厉害。这便是阳泉有名的盘石洞之战。
  这盘石洞幽深、漆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兵家休整藏粮的好地方。据说李自成起义与明军激战时,就在这里扎过营。光绪年间,法国人在这里修铁路,就是利用此洞开拓了隧道。从洞头至洞尾足有四千米长,两边各设有岗哨。又因这里离村较远,所以显得非常荒凉寂静。
  二不愣他们一伙青年人,这几天被调到煤场去装煤。等一列火车驶进矿时,他们早已悄悄地把盘石洞里的铁道拆除了。
  他们是怎样干的?原来东头洞口设有一个哨所,里面常有两个人在值勤,当火车鸣笛时,二不愣便立即掏出那支缴来的手枪瞄准了哨所窗口。等哨兵探出头来张望时,“当”一枪,哨兵被打死了。另一个哨兵一看,咦!他的伙伴怎么爬在窗外睡着了?探出头正要往回缩,“当”的又一枪,一对鬼子伸长脖子倒挂在窗外,报销了。
  二不愣他们夺门而进,从窗口拖下鬼子,拿了两支长枪,剥下敌人的外衣武装了自己。
  火车过去后,他们就来到盘石洞中,急忙拆道钉、枕木,拆了一段后,二不愣与一个伙伴就披件黄呢大衣快步来到西口。洞里路长,西口的哨兵早巳睡着了,哪里能听见拆除的声音。
  一个多小时之后,一列煤车满载着煤块“轰轰隆隆”地开进了盘石洞。它象出水的蛟龙,离山的大蟒,来得凶猛异常,显得威风凛凛。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当啷啷”又一阵乱响,煤车离轨,火车头撞墙,煤翻、车毁、人亡。西口哨所的哨兵一听这声音可吓坏了,上次煤车被毁就撤了几个鬼子官儿的职,这次重大事故恐怕就要掉自己的脑袋了。他们没有向洞内查看,抓起电话就要报告,谁知电线早巳被割断了。两个哨兵一想,汇报不了也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脱掉外衣丢了枪支,逃之夭夭。
  好家伙,今天盘石洞碰翻车,明天虎龙潭军列又出了事,后天这个哨所的鬼子被杀,大后天那个桥堡的伪军被刺。再加上红红绿绿的标语到处有,传单满天飞,电灯亮不了,电话通不了,煤窑出不了煤,弄得鬼子坐卧不宁,到晚上就龟缩在碉堡、哨所里,生怕在梦中被抹了脖子。
  这边煤矿工人明出煤炭,暗搞破坏,那边田振趁过大年的当儿,领着十几个游击队员要到城里。
  他们上个月就给洪章发了信,要他搞二十支长枪,五支手枪,谁知消息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今天正值大年初一,家家张灯结彩,户户鞭炮齐放。他们便混入人群,进了城。
  洪章早年当过“一贯道”点传师,听说还入过“红枪会”、“道德会”,抗日战争一开始参加过一阵子“牺盟会”、“敢死队”,决心要抗战。但在一次击战中不幸被俘,吃了苦刑,家里花了好多钱,他才出了狱。看到天下大乱,便让两个儿子给日本人干事。
  洪章五十开外的人了却红光满面。他常在人前吹嘘,声言自己有一套本事,一个人赤手打倒十个八个人不在话下。最恶的一件事,就是他常带着那些“鱼鳖虾蟹”出村“剿匪”抢粮。他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捉住青年人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活埋,捉住年青女子侮辱不算,还要带回来出卖。怎个卖法?就是把一群无家可归的女孩、妇女用一块大席子围起来,不露面只露脚,就凭这五颜六色的小花鞋,捏脚脱鞋领人。今年过年,就要以此为乐。
  大年初一这一天,洪章摆酒设宴,猜拳行令。
  儿子、儿媳及一应老妈、丫头、长工、短工,一一上前拜见老太爷。洪章露出得意的微笑说:“游击队写来信,要我交出步枪二十支,手枪五支,哼!痴心妄想,没那么便宜,我洪某乃何须人也?”又令家人摆上宴来,炖鸡、烤鸭、烧鱼、扒参,还有瓜果干鲜,一应俱全。
  他请了日军宪兵队小队长绰号叫猪头的,警察局新任局长文世科,还有商号的、钱庄的、当铺的、报馆的头面人物一一落座,互相拜年。
  洪章站起来,拱手道:“诸位朋友,去岁过年鄙人来了个‘击鼓传花’,今岁咱来个新花样。”说着他领大家进了后院。只见一张席严严实实圈在那里,四面不通风,唯闻哭泣声。奇怪的是席离地半尺,露出一双双花花绿绿的鞋脚来。
  只听洪章又说:“诸位,这席里圈着的都是女人,老少不一,咱们每人出银元五块,任君挑选,选中后各自领去,若你选个二十小娇算你福气,若你选了五十老太婆,那就让她当你的老妈子。来来来,玩个痛快。”
  一个年老商人首当其冲,上前一摸花鞋,脱下一只;又一个壮年掌柜上前挑了一只红鞋。不多时绣花小鞋便各被脱去一只,有几位自认晦气没能抢上。席圈打开,各认其女。这才使洪章大乐了,你看,老年的偏选了个十三四岁的小闺女,年壮的偏偏选了个老太婆。他乐得哈哈大笑,说:“幸运、幸运,五块钱买一小妻或买一佣人,享用不尽啊。”接着又说:“诸位,这就是我洪某为大家献的年礼,同时也为这些无家女子找个主。这叫两全其美。听老人们说,咸丰年间,长毛造反,男人失散,好多女子无人供养,那些好心的商人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他们是为了赚钱,寻欢罢了。我洪某今日,一来自己图个快活,二来为这些女人找个活路,不至于落到荒野之中呀!”
  大家附和着说:“老太爷积德如捧金,行善若执玉,某等感谢不尽。”
  那个瘦干老头搂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正高兴,忽见有一女子边哭边骂:“老总们,先生们,你们说洪章是积德行善?他们进村剿匪,见男人就活埋,见女人就奸污,还想把我们卖掉,德有这样积的吗?”她越说越气,脱下鞋来,便朝洪章甩去。她一个箭步跳进了当院的花井里去了。
  一时,院子里乱成—团,日军猪头小队长指着洪章大叫:“你的良心大大坏了!”
  洪章怕她淹死,一来不吉利,二来名声不好,他咬咬牙说:“快捞快捞,快!”
  一会儿把人捞起,切人中,按胸膛,那女子才慢慢苏醒过来。
  洪章满脸不高兴。这时有一年青厨子名叫刚刚,实在看不惯这拿人取乐的勾当,便在洪章落席的当儿,走上前去说道:“老太爷,这种玩法实在不雅,女子们哭哭涕涕有失您的体面……”
  洪章—听,大发雷霆:“多嘴贱奴,竟敢在此胡说八道,出去!来人哪,把他给我赶出去!”
  刚刚说:“太爷,我走!这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另请高明吧。”
  大伙忙上前劝说洪章:“算了吧,与厨子争吵,有失身分。”洪章哪受过这气,走过去给了刚刚几个耳刮。刚刚气愤不过,拣起块瓦片,“当”—声,把太爷打了个头破血流。
  当下洪章的两个混账儿子,洪舟和洪丹,一边扶太爷坐下,一边命人把刚刚捆在当院大柱上,挥舞皮鞭,轮番抽打,只打得刚刚皮开肉绽。
  客人们也满心不快,甩袖提襟,告辞而去。
  洪章越发恼怒,他抽出小洋刀,照准刚刚的心窝就要行刺,就在这节骨眼上,卫兵喊:“有贵客来临。”
  说着进来了一队日本兵,领头的是一个日本军官,还有一个西服领带的翻译官,洪章一看客人来到,忙说:“请!”
  日本军官挺流利地咕噜了一阵日语,翻译怒气冲冲地说:“太君问你,你是洪章吗?”
  洪章连忙鞠躬敬礼,一个立正。
  “卑职是县保安队大队长洪章。”
  日本军官说:“把他放下来!”
  洪章满腹疑团,忙问:“太君,贵部是哪……?”
  没等他说完,翻译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我是田振!”
  洪章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五魂出窍,冷汗倒流,哆嗦着道:“前几天,你写信要枪,兄弟一时拿不出来,正在准备呢,田队长,饶了我吧。”
  “好,把这些女子统统放了!并给她们发放盘缠,让她们各自回家。”
  “照办。”洪章当即命两个儿子抬来一箱银元,摆在地上。
  田振说:“姑娘们,大娘大嫂们,你们受苦了!把钱拿上,赶快走吧。能回家的就回家,不能回家的暂且投亲靠友,快,快。”
  这些女人起初有些莫名其妙,后来见抬出这么多银元来,每人便大着胆子拿了两个。
  末了,田振告诉洪章:“我们要的枪支弹药限你在七天内搞到,并送到奶奶庙,如办不到,下次就要你洪章的狗头。”洪章赶忙说:“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这洪章家住在西门口大石头沟靠南的一块偏僻地方,这地方离宪兵队、警察局还有一段路程。田振等人天不亮就从西水门洞钻进了城,然后又潜伏在“内线”的小院里。吃早饭时,这才大模大样地来到他家。
  当下田振带着洪章就要出城,说:“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洪章连忙说:“在下不敢,不敢!”
  田振又警告洪章家中那些人说:“等着吧,你们的太爷自会回来的,有胆量你们可以报告宪兵队!”
  两个儿子一齐低头陪笑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洪章背着枪,低着头走在大街上,身后紧跟着一队人马。田振化装成日本军官与洪章走在一起,守门日军、警察,一看有洪章在场,谁敢询问阻拦?那些老少妇女三三两两也跟着出了城门、各奔东西去了。第七天头上,也就是正月初七,田振他们派人到奶奶庙去取枪,结果不仅没个枪影,反而遇到了伏兵的袭击,取枪的五个同志全部牺牲了。
  消息传到县委,不少人掉下了眼泪。田振更是又气又急,喉咙里象堵着块砖头,整日想着如何报仇与搞到枪支。
  不久“内线”传出情报:“洪章自从送走田振后,闭门谢客,不敢露头。”
  田振又化装成算卦先生,手摇串铃进得城里。他叮呤当啷地摇着串铃口中喊到:“天干地支,阴阳五行,问卜算卦,遇难呈祥。”
  门岗上有两个兵丁,荷枪实弹,大声喊道:“滚开,滚开!”
  另一个兵骂道:“算你娘个屁卦,这是算卦的地方?”
  田振看了几眼门前院后的情况,快步离开这里。来到三道后街,推开老中医家的门扇。老中医—瞧来了个算卦先生,忙道:
  “啊呀,老朽还算什么卦,若是先生求医诊治,定可效力”。
  田振笑道:“老先生,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老中医看了又看,突然激动地说道:“好小子,这么多日子也不来看我?”
  田振道:“我上次被抓,老先生听说了吧?当时想和你取得联系,又怕招惹麻烦,后来孙书记通过内线和毕翻译才营救出我来。”
  老中医又说:“知道,当时我着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次想搭救你,但无能为力呀。”
  两人谈了老半天,田振才把话转到奶奶庙之事,老中医皱了皱眉头说:“怪不得这几天洪章害病,我给他吃几剂汤药也不见好转呢!”
  田振一想说:“我原来准备今天晚上越墙到他家去找他,你这么一说不如……。”如此这般一说,老中医一摸胡须,胸有成竹地说:“对!就这么办!”
  傍晚时分,老中医来到洪章家看病。
  洪章发了狠心,打死了五名游击队员,并得到了宪兵队长山谷野平的奖赏,可他的心里却害怕的要命,一挨枕头,就象有人朝他的脑袋打枪,吃了几服药也无济于事。老中医照例望闻问切,开了几副养心安神、舒肝平气的中药,辞别而去。临走时,嘱咐他今晚一定睡前服下。
  这老中医的家对面就是“馀庆堂”药铺,每天都是老中医把药方递给药铺,然后,由药铺小伙计亲自送药去。
  天刚黑,家家已掌起灯来,小伙计来顺拿着中药来到洪章家,他不走大门,照例走后院的小门。他刚走到一个角落,突然有人用手枪顶住他的脑门,悄声说:“小伙计,我是游击队田振,不许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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