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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者:
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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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日早上八点多,白云清驱车来到了鲁州市火车站,今天肖薇从上海回来,白云清是专程来接她的。
  坐了一夜的火车,肖薇一点也不显得疲劳,看到白云清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白云清接过她的提包,两人亲密地向汽车走去。
  “还没吃早饭吧。”白云清坐在了驾驶员的位子上问道。
  肖薇点了点头。白云清从驾驶台上拿出了一个汉堡递了过去,又取出一盒保鲜牛奶,仔细地插上了吸管,放到了肖薇的手中。肖薇一边吃着,一边讲述几天来的见闻,并把亲子鉴定书取出来,递给白云清看。
  白云清看了一眼,说:“你这次去上海,还真帮了我们的大忙。得知亲子鉴定的结果,贾公明承认了与李梅的关系,还提供了一些有用的证据。真得好好谢谢你。”
  肖薇笑了笑:“我们俩还分谁和谁,谢什么,不都是应该的嘛!”
  白云清说:“这件事我也给局领导汇报了,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多批评我,只说以后注意。对了,回头你把发票给我,局里报销。你这是出公差呢!”
  两个人正聊得高兴,白云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开车,一边接听着电话。话机内传来了张平急促地声音:“白队,你在哪里?”
  白云清说:“我就在市区。有什么事吗?”
  听了这话,张平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接到报案,市精神病院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张平说话的声音很大,坐在白云清旁边的肖薇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就问:“是精神病院吗?”
  白云清点了点头,问道:“死者的身份查清了吗?”肖薇也把头靠近了手机,好奇地听着。
  “据报案人说,是精神病院的院长叫薛穆仁……”
  “我直接去现场。”白云清挂断电话,伸手拿出了警灯,放到了车顶上,警笛凄厉地响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肖薇已经泪流满面,人瘫在了坐位上。
  白云清一手掌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地揽着肖薇颤抖的双肩,轻声地安慰她说:“要不先把你送回家,让云逸陪陪你。”
  肖薇哽咽着说:“不,我想去看看姨夫。”
  白云清没有说话,这时候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他只是把肖薇搂得更紧了。
  现场在市精神病医院东侧一条南北流向的小河滩上,北面几百米处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白云清赶到的时候,张平正在指挥着几名警员拉警戒线,四周已有一些群众在围观。从衣着上看,大部分是附近的村民,还有就是精神病医院的职工。
  白云清叫肖薇在车内等着,不想让她看到凶杀的惨象,肖薇流着眼泪点头答应了。安顿好肖薇,白云清快步走到了现场。
  死者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身穿红深色的运动衣,脚蹬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嘴微张着,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静静地躺在沙滩边上的草丛里,好象是睡着了的样子。只有从他那僵硬的充满惊愕的眼神中,才能使人联想到死尸这一名词。经初步检查确认,死者系颈椎骨折致其瞬间死亡。
  在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勘验的时候,白云清把报案人叫到了一边询问情况。
  报案的是一个老农民。据他说,每天早晨他都要到这一带来放羊。今天早上六点多,天刚有些亮影,他就赶着羊群出来吃草。走到南面的大桥时,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躺在草地里。心想,那人是不是病了。就把羊唤到一边吃草,自己走了过去。走近一看,认出躺着的是精神病医院的院长,就上前摇了摇薛穆仁的身体问,你怎么啦?看到没有反应,他才意识到不好,把手放到鼻子下一试,人已经没气了,就连忙赶到了医院,给医院里值班的人说了,打了报警电话。
  白云清问:“你发现的时候,死者的身体还热不热?”
  那人回答:“热乎乎的,要不我怎么试他的鼻子还喘不喘气。”
  白云清想,当时死者被害时间不长,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情况?”
  那人指着公路说:“那边停了一辆汽车,我过来的时候,那车就开走了。”
  白云清心中一喜,指着自己驾驶的红色桑塔纳车问道:“是不是这种车?”
  那人惊喜地说:“就是这种车,不过是白色的。”
  白云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切地问:“车牌号你记住了吗?”
  “离得太远,没有看清。”白云清深感失望。
  由于发案时间是在早上,行人不多,现场基本保存完好。虽然经过干警全面仔细地搜寻,现场及其附近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迹。现场已经没有保护的价值,白云清便让张平等人撤了警戒线,将尸体运回局里进行尸检,肖薇也随车回去了。
  安排好这些之后,白云清带着宁磊向市精神病医院走去。在医院保卫科的协助下,白云清走访了死者单位的人员和几个邻居。了解到薛穆仁今年五十九岁,在精神病医院当了二十多年的院长,是全省有名的精神病学权威,明年就要退休了。以前,他一直在市内居住,九三年他妻子得了癌症,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房子也卖了。妻子去世之后,他在医院后边的宿舍区找了两间平房,一直独居,唯一的女儿在市文化局工作,周末才来与老人团聚。妻子去世以后,他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几次提出要辞掉院长职务,没有被批准,但他却十分注意保养身体,每天早晚两次到小河边散步。单位的同事对他都十分尊敬,周围的人也没有听说谁对他有刻骨的仇恨。总之,薛穆仁是一位公认的学识好、人品也好的好人。他的被害让他的同事们感到非常吃惊。
  征得院方的同意,白云清又检查了薛穆仁的办公室,房间里堆满了书籍,到处弥漫着书卷的气息,给白云清留下深刻的印象。
  白云清驱车赶回市局的时候,薛穆仁的女儿薛文君和丈夫已闻讯来到了市局。在接待室里,张平正在与他们谈话,肖薇在旁边陪着。薛文君眼睛红红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看来已见过父亲的尸骨。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低着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可能是她的丈夫。
  白云清给他们打了声招呼,坐到了张平的身边,拿过谈话笔录,粗略地看了一遍,上面记录的只是一些薛穆仁生前的情况,对破案没有很大的帮助。
  张平又简单地问了几句,就结束了调查。临走的时候,张平把市局统一印制的“警民联系卡”,给在坐在三个人一人送了一张,说上面有电话号码,如果有新的情况请及时联系。
  因为肖薇的关系,白云清对薛文君特别安慰了几句,看了看手表说:“都快一点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肖薇看了表姐一眼,象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薛文君却说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还是等着解剖结果吧。
  白云清说:“要不这样吧,我先送你们回家,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送走他们之后,白云清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他觉得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今天发生的案子好象验证了自己前几天的想法,但是发案的地点和受害人却出乎自己的意料。他甚至在自责,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胡思乱想就好了。好象今天案件的发生,与他当时想验证一下自己推理的想法有直接的关系。一直缠绕在脑子里的疑问,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孙法堂还关在拘留所呢?他不可能再次做案。”白云清想到,“难道说凶手另有他人,或者孙法堂还有帮凶?”
  “但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在白云清的脑海深处,这个疑问一直挥之不去,各种矛盾的观点在相互撕扯着,使他的大脑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似乎已经不勘重负了。这期间,张平进来了两次,白云清也没有察觉到。
  
  第二天上午,尸检报告出来之后,专案组又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尸体检验的结果,给专案组一沉重地打击。薛穆仁致死的原因,与前两起案件完全相同。这就意味着,孙法堂不可能作案。过去对孙法堂是否是凶手持怀疑观点的人认为凶手另有他人,甚至提出应将孙法堂释放,以免引起更多的问题。而反对的一方却坚持认为,孙法堂的嫌疑不能排除,他可能有帮凶,应重新对他进行更深入地调查。双方争执不下。
  这时,白云清却提出了自己百思不解的疑问: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接着又传出了低低的议论声。
  一直不太说话的宁磊,这时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亚森·罗宾这个名字大家听说过吧?”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平时喜欢搞些研究的鲁卫东说:“那是法国作家勒布朗在他的侦探作品中塑造的一个人物,身兼巨盗和侦探两重身份。”
  “还记得‘罗宾在监狱中’那一篇吗?亚森·罗宾被擒关进了监狱,为了迷惑警方,他制造了许多假相,并以亚森·罗宾的名义盗窃了男爵的府第,使警方内部产生了分歧,他却趁机化装逃脱。”宁磊简单地讲了故事的情节。
  “他在监狱中,又怎么能盗窃男爵的府第呢?”有人问道。
  “具体的情节,书上没有说。不过我想,这与我们正办的案子是不是有些相似?”
  “你是说,有人故意作案,目的是排除孙法堂的犯罪嫌疑?”张平说。
  “对,我想凶手这次作案就是这个目的。”宁磊说,“这两天,我也认真地看了十年前发生在矿区的那起凶杀案的卷宗。我认为,孙法堂的弟弟孙兴堂也具有作案的能力。会不会是他杀了薛穆仁,目的是搅乱我们的思路,为他哥哥孙法堂洗刷罪名?”
  有人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薛穆仁,而不是其他的随便什么人呢?”
  宁磊答道:“当年孙兴堂犯罪后,被法院判决不负刑事责任,主要的依据是一份精神病鉴定,而鉴定人之一就是薛穆仁。”
  有人又问道:“孙兴堂本人有精神病,而且薛穆仁对他有恩啊,他怎么会下手?”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副局长这时说道:“当年的案子就是我办的,可我一直怀疑那份鉴定有问题。如果薛穆仁果真作了假鉴定,孙兴堂看到事情不妙,下手杀了他,既能灭口除去隐患,又能洗刷掉哥哥的罪名,是一箭双雕的事。”
  案情分析到这里,似乎又回到了老路上。白云清感到有些不对头,就问道:“小宁,关于龙海洋被杀一案的作案动机,你怎么解释?”
  宁磊说:“贾公明当时是市法院的副院长,分管刑事审判,对孙兴堂一案的判决结果,他起了很大作用。法院审判委员会研究案件的记录中,写得很清楚,他坚决支持于德生对孙兴堂患有精神病的认定结论。因为他过去干过法医,当时又是分管刑事的副院长,他的话对其他审判委员会委员,是很有影响力的,也可以说是起了关键作用的。龙海洋是贾公明的儿子,孙法堂兄弟俩杀掉他,可能与于德生被杀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吧!而且,我们不是也把贾公明作为被杀的对象,给保护起来了吗?”
  宁磊的理由,白云清不知思考了多少次,心里总感到不以为然,但是又没有足够的理由,来推翻这个推论。如果坚持凶手另有他人,却也没有充分的证据来加以证明。在白云清的潜意识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逆向思维的过程,却一直在顽固地不知不觉中进行,总也挥之不去。
  
  对孙兴堂的抓捕工作立即展开,专案组分几路对孙兴堂可能去的地点进行了搜查。
  白云清带人来到了孙兴堂在市区繁华地段的家中。孙兴堂的妻子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刁蛮女人,看到警察到来,堵在门口不让进屋。嘴里却一直坚持说,孙兴堂不在家,长期在精神病院住院。
  白云清出示了搜查证,强行闯了进去。在孙兴堂的家里,到处都有孙兴堂的生活用品,茶几上摆放着敝开了口的香烟,餐桌上还有半瓶没有喝完的白酒。
  在事实面前,孙兴堂的妻子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真情:“大前天晚上,孙法堂被公安局抓走以后,孙兴堂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对我说大哥出事了,他得去想想办法,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电话是谁打来的?”
  “我不清楚。”
  “孙兴堂走了以后,往家里打过电话吗?”白云清又问。
  她摇了摇头:“都两天多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他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可能在公司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回到了市局,另外几个抓捕组也先后回来。
  张平说:“我去了市精神病医院,孙兴堂有好几年没去过哪里了。据住院部的大夫说,孙兴堂根本不象有精神病。前几年虽然在医院住过几天,但时间很短。后来偶尔去一次,也不看病,转一圈就走。不过,直到现在医院还保留着他的床位,住院费也一分不少的交。”
  鲁卫东也汇报了去宏发公司的情况。孙兴堂挂名是宏发公司业务部的副经理,其实只拿工资并不干活。哥哥孙法堂对他管得很紧,天天让他上班。他没事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孙法堂中午如果没有应酬,哥俩就在一起喝酒。孙法堂被抓以后,孙兴堂再也没有上班,公司里也没有人过问。
  去孙兴堂老家东集镇和她姐姐家的两个组,也先后汇报了抓捕情况,结果同样是不见孙法堂的踪影。
  孙兴堂的失踪,更加深了专案组对他的怀疑,经领导批准,专案组下发了通缉令。
  
  晚上,白云清回到了家中,闫钊和妹妹正在亲热地聊着。白云清好奇地问:“闫钊,你不是去省厅学习吗?怎么还没有走?”
  闫钊不好意思地说:“实际上是明天报到,下周一开始学习。我提前请了两天假,和云逸一起出外玩了两天。怕你不同意,那天说了谎话。”闫钊说话的时候,白云逸脸有些红,老老实实地坐着,没有吱声。
  白云清猛然想起,这两天脑子里只想着办案,竟没有注意到妹妹两个晚上都未在家中休息,心里有些欠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想,回头抽空和妹妹谈谈,如果可以的话,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
  闫钊吱吱呜呜地又说了几句话,逃也似地走了。
  白云清洗了个澡,舒服地躺到床上,给肖薇打了个电话。肖薇这两天仍在休假,整天陪着表姐。肖薇问起了案子的事,白云清怕她心情不好,就把进展的情况向她简单地说了说,告诉她正在抓捕罪犯,一有消息及时通知她。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注意身体,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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